《傩师》第三回 青莲初绽窥七境 般若轮回溯本源

第三回 青莲初绽窥七境 般若轮回溯本源

斑驳的阳光洒在脸上,渐渐变得火辣,连带着胸口也沉甸甸的。迷糊中方磊垂眸一瞥,正巧怀中之人也醒来——他仰起睡眼惺忪的脸,四目相对,空气为之一滞。几同时,他俩相互一推,翻身分作两边;一人虎视眈眈,一个疑神疑鬼。刀疤男直指道:“你、你对我做了什么?”方磊一脸嫌弃,说:“什么做了什么,我还问你呢!”刀疤男忽就冲来。方磊一惊非小,似鹿羚一蹦,陡跃起几丈高;慌乱中抓住树干,不至摔死。又笑道:“瞧见了吧,我的实力可不在你之下。你要是再对我意图不轨……”言未已,只见银针一闪。方磊断枝而坠,伏地哭喊。

刀疤男踱来,斥道:“叫什么叫,再叫阉了你的……舌头!”方磊愈发嗄声了,“阿呀!我已催眉折腰,如何还有开心颜。啊,杀了我罢,我不活了!……”“什么跟什么,你是不是男人,这点伤至于嘛。”话甫落,方磊倏暴起。偷袭竟然得手:只刹那,他先是将没在手臂的银针奉还射去,针却不中。但后手用枝条点制膻中穴,不承想果真封住刀疤男的行动。且喜呢,忽遭刀疤男一喝。方磊吓了个踉跄,比划着木枝说:“你、你怎还能说话!”刀疤男哂道:“废话少说,可敢和我来一场光明正大的傩师决斗么?”方磊把他睃了睃,冷笑道:“有何不敢,我还可以让你三招。一、二……”“三”的喊声甫落,便执枝条敲了敲刀疤男的脑袋。

“本公子向来以德服人。你点我一次,我也点了你一次,咱两扯平。至于昨晚的事,你若忘了,我便不计较。毕竟你也堪算武林中的独行侠,败在我这无名义士手下,恐有失你身份。你道是也不是?”见刀疤男仍恨恨地白眼,方磊佯怒道:“你这个样子是不想了事咯?罢,我先把你的衣衫都扒了,再给你扛到菜市口。嗯不对,送到官府去……”方磊还没等动作,忽觉周遭傩炁凛冽。感其诡谲,拔腿便跑。才出桃林,骤闻裂帛之声,回头,风刀割面,一物飞旋盖脸来。堪堪抓住,见是方才信手扔掉的树枝。下一刻,刀疤男亦手执枝条来攻。方磊避无可避,本能地左右格挡,且战且退。隅隙之间,方磊忙而不乱,守中带攻,傩力径自催发,隐隐金光覆体。刀疤男不由强化傩力。两两相峙。

其时朝暾筛叶,林鸟追飞,一派风光竟都凝住。忽一股炁风旋卷,刀疤男脚踏炁流,翻上树干。只见手中枝条骤地聚光,须臾星芒四射;一挥则舞,若彩练当空之神奇莫测。方磊见着这段七色彩练,忽凄然迎去。刀疤男大惊道:“不要命了。笨蛋。别碰它!”喝止也迟,千钧一发时,他于空中猛地一个腾挪,堪堪将幻化的彩练舞在别处。这一击傩力沉雄,裂土荡尘。乃跃入烟埃,忽听得:“入杀阵者,死!”声止,风扫烟霾,见出方磊横“剑”立于风心。乃垂手再发针,被一挥斩,银针恰落战圈中心。

“可尝听闻禅月大师?”刀疤男无答。方磊执“剑”于面,灵台筑着金光一点。可想见内景之神缔傩面,通过灵台小孔源源传递出力量,使之融会玄界神器,贯通傩术之运用。刀疤男杵在原地,飞叶扑面而目不眨。

“电激青莲目。他年不可寻。”话落,剑阵起。以方磊为中心,一朵青莲绽放,傩术覆盖之方圆百步,皆入剑阵。隐隐嗅得莲之香,刀疤男面露疑色。花心,方磊挥剑吟道:“仙之人兮列如麻。”随着施展,雪白的莲叶在傩力下布局,共一十八片,如云朵般将刀疤男笼罩。

“黄河之水天上来。”来字音止,一叶莲化为白瀑,自穹顶灌下。见刀疤男欲迎攻击,方磊吟道:“将进酒,杯莫停。”停字音止,一叶莲化为玉之樽,将玉露悉数承接。未等反应,又吟道:“十步杀一人,千里不留行。”行字音止,一叶莲化为紫电青霜,合一剑悬空而舞。如是大显神通,方磊却寻思:“我这个傩面演神者既无诗也无墨。再下去难免露怯,不如罢了。”乃唤道:“点到为止如何?”刀疤男道:“一会这大师,一会那居士的。尽起空中楼阁。我到底是被小觑了呵。罢!我承认你已经让了我三招。”言讫,再催傩力,周身放出七彩光辉,比之前舞剑时光芒更甚。忽又冷笑道:“你可知先天傩师与后天傩师之别——有如天渊。”方磊挤眉道:“现在好像是我在天上哦。”刀疤男径喊出傩术名:“绛空舞·七彩祥云生。”果在傩力催动下,神格于眉心浮现傩印。则傩术在脚下凝聚出一朵七彩祥云,于他周身又盘桓着一条蛟龙般的绛红彩练。与此同时,青莲剑阵中的荷叶渐次凋零,如烟消散。

“此乃我之神格。你这残面寄生的开面境,和我天生傩面神格,虽同为入门境界,然因可施展的傩术等级不同,是为云泥之别。”他脚踩祥云,乘云而升,直至与方磊平视。话虽如此,见方磊于莲心渊渟岳峙,心中也暗自纳罕这青莲傩术。方磊见刀疤男施展傩术后,眼上瘢痕似被烟幕抹了去,一双眼睛滴溜溜的,眉心还有个绛色印记。打量了片刻,凝色道:“我且问你,你和许家是什么关系?”刀疤男忽抿嘴不言语了。当下,剑阵领域内未感知到杀气。方磊忽剑眉一挑,道:“时间不早了。该睡觉了。”刀疤男正要反唇相讥,忽觉周遭能量波动之剧烈,猛想起了那夜。不觉一攥,竟似握冰。垂眸惊见五指渐没,若暗之瀑流,俄顷尽皆裹挟。此却是方磊内景黑般若之地狱道。

刀疤男遭这神级傩术魇住己身,呆若木鸡。忽见天边敕下一轮金光,方寻回些方寸。只见金日愈来愈大,恍如日坠,他惊呓:“这一定是那个家伙的傩术。”于是凝心运傩,炁不聚反散。“这是怎么回事?”他惊呼:“出来,你这个装神弄鬼的家伙。”“你是在找我么?”方磊的声音似在耳边,似在天上。寻声看去,天上金日竟只是他灵台之光……

媚日弃妆镜,金莲几处花。且说镜花缘,一大早便沸沸扬扬的,只因方磊寻不见了。青锁、朱络趋行回来,垂首侍立。一旁,如意亦不敢有表情,有苦说不出:“哎,您给的玉禁步早教他不知扔哪儿去了,现在又要挂上我了……”如意自幼被英倩莲带出掖庭,服侍更先于方磊。心里多少酿些醋意:“待那顽皮虫回来,须好好掐上一顿才解气。”忽地,小明子跌跌撞撞跑来禀报:“楼主,来、来人了……”英倩莲蘧然领着众人往大门去。却见门口停着一辆四驾的马车,车侧还有一匹高头大马。马上之人见了英倩莲,遽翻身行礼。这人正是万邦礼。尚未问话,便见方磊从车驾下来,一脸的讪讪然。英倩莲抿抿嘴,转头将一众闲人遣散,又唤如意带方磊回房。少顷,车驾正主雍容华贵地行将出来。但见这弱冠男儿,剑眉星目,器宇轩昂,端的一表非俗。见小弟长成堂堂男子汉,英倩莲自是十分欢喜;相携上楼来,姐弟两叙尽礼仪,话了些家常,知晓父皇身体康健,她心中阴霾尽扫。

“大姐不问我怎么和方磊遇上的么?”英倩莲含笑示意弟弟说下去。英冠殿赞道:“没想到,方磊竟也是个傩师。”英倩莲愕了愕。英冠殿让万邦礼进来解释。万邦礼便将早上和方磊在郊林交手的事说了。说来惭愧,当时甫出手,他竟未能抓住方磊。待两人相认出,方磊才信口诌了个谎,说有个刀疤脸把傩面卖他了,于是乎……万邦礼没深问。因见方磊形沉气轻,是个好苗子,便引见了三殿下。英冠殿知方磊与大姐的关系,乃邀请同乘座驾。进城后,英冠殿遣散原护卫队,只让万邦礼随行来了镜花缘。

不想大姐竟是这般情状,方欲说话。英倩莲先向万邦礼问:“他可有问你什么事?”万邦礼禀道:“方公子和臣说过那山坟的事。”“没提及‘咒诀’的事吧。”“没您的吩咐,臣绝不敢私自透露。”“姐……”“小弟,这些事你还是不要了解为好。”“姐,其实是大哥派我出去办事的。”英冠殿剑眉微蹙,说起了旬日来发生的多起傩师与道士争斗事件。英倩莲付之冷笑。但听闻单元子的消息,双眸忽亮了起来,追问道:“他又为何被囚于那帝座山?”英冠殿沉吟不答,反问道:“不知大姐可尝听闻地母宗?”英倩莲微微摇首。英冠殿道:“这地母宗乃经营黑市的组织,与西垣关系匪浅。此次拍卖会的拍品,皆由所供。”英倩莲道:“我只想知道地母宗为何要囚禁他。”

“这……目下尚不得而知,”英冠殿宽慰道:“我看这事还需从长计议。我回宫和大哥商量,先派一支队伍过去探一探,不知大姐意下如何?”英倩莲欲言又止,径起身,踱来玄关唤了唤。门外竟有答应。开门见是百合,因问:“青锁朱络呢?”百合回说她二人被如意叫去了。英冠殿这时亦出来向大姐告辞,蓦地却面色几转。英倩莲心事重重。知三弟要事在身,不敢久留,便送出楼外。英冠殿让万邦礼留下,此正合英倩莲心意。望车马远后,英倩莲让万邦礼同行。到得方磊房外,觑如意和青、朱成犄角之势,且审着呢。便又请万邦礼权先休息,自都回了。

“说不说!再问你一遍,偷偷摸摸干什么去了?”如意像在训偷鱼的猫。方磊撇撇嘴,不晓得咋有些避猫鼠儿的,许是如意多少有点英姐的影子吧……如意见方磊扭着眉毛,嘴巴紧闭。便向青、朱使了使眼色。这对双胞胎心领神会,四只小手就往方磊身上踅摸。方磊又痒又臊,绷不住只得投降,将自己惨遭肆号房住客掳走一事,真真切切地虚构出来。且还绘声绘色地说自己如何单骑走免,唬得她姊妹一愣一愣的。却不知她二人之所以信以为真,是因早也和那人有过“冲撞”。

方磊啧道:“若是你们两个被掳,那就惨咯。想啊,一不会武功,二不会说话。真真是‘哑巴吃黄连,有苦说不出’。噢……”“你说书呢!”如意掐了掐方磊,转头向青、朱说:“你两别教他骗了。他这个人最没正行了。”方磊委屈巴巴的说:“不信?咱现在去肆号房看看!那家伙可是连包裹都不敢回来拿。”三女相觑一眼,押着方磊来得肆号房前。刚驻足,便有人开门出来。

“方公子,我们又见面了!”“你……你、你怎么……”见刀疤男抬手,方磊吓了一跳。刀疤男作揖说:“日迟迟而逢贵客。不知公子可否赏个薄面,一齐用膳如何?”尚没言语,如意哼一声自去了。方磊道:“你怎还敢回来!”“镜花缘遐迩闻名,在下可还想在英楼主这多叨扰几日呢,”刀疤男说着,转头向青、朱道:“前些时候冲撞了二位姑娘。烦请多多担待。”

方磊兀自回忆那晚的感知。忽咂嘬一声,拉过二妮耳语:“你俩权先回去。如意那边我回头再和她解释。放心,光天化日他不敢把我怎么样。”她们颔颔首,一步三回头地去了。思忖再三,方磊带他去了二楼东南角的雅座。进了小雅房,刀疤男开首便自我介绍,言己姓无名名也。方磊断然道:“你爱谁谁……”话间,无名径上前来,方磊摆出严阵以待的架势。却见无名作揖行礼。方磊愕然。

“我为之前的鲁莽行为向方公子道歉,”无名又说:“实不相瞒,我是为公子身上一物,才行跟踪之事。”方磊扽了扽领口,昂首踱步道:“且说,要何东西?”“公子手上那本《演神化相》,可否借来一窥。”

方磊踅身,面露诘色。无名继续直陈身份,方磊听了讷讷然,辞来与英倩莲商量。英倩莲一开始听说昨晚溜出去,是去寻那座古刹,好气又好笑。“那上刹乃我师昙观之内景,我可还没传你……”话至一半,英倩莲抿唇不言语了。顿了顿,却又细问昨晚经过。方磊自把进入结界所有经历,及坠入内景的事都说了。英倩莲听了,自思忖道:“结界,乃由内心世界开辟出的一个与外界若即若离的无相法界。小磊的内景之术,或亦源于此。若为命定。那人却又如何得此佛缘?”蓦地,那时在内景中窥见的可怕梦境又萦绕心头。回过神,见方磊抻脖兀自望着。英倩莲啧声说:“他可还说了些什么?”方磊便把无名来历说了出来。英倩莲沉吟道:“如他真是祁家的人,还不算灾难。”不待问,英倩莲微愠催行,却是来请万邦礼参度甄别。万邦礼亦大奇,不承想那日讲述自己求医经历,郡主竟能推断出那位医家耆英之所出身。

三人同至小雅间,与无名相见过。英倩莲直言道:“无先生说自己是岐黄九曜社的人。果若是,那手札送你亦无妨。”方磊欲插话,万邦礼以目示意。无名沉吟着从怀里踅摸出一颗丸子似的白色石头,道:“此乃祁家特制药石,唯本家仅有。”英倩莲颔颔首道:“不知您与祁祝由老前辈是什么关系?”无名瞥瞥方磊,欲言又止。英倩莲又道:“实不相瞒,那本手札便是这位耆宿之作。老先生赠予了单元子,后又寄放在我这。”无名犁然动问:“莫非这位便是单先生。”万邦礼见了英倩莲眼色,上前作揖道:“某前时曾于天市垣买了一些傩丹。烦请小兄台评鉴一番。”说着从怀中取出药裹。无名知他意在试探,乃不接,擤了一口气,笑道:“依我之断,药裹中不过是寻常的水泛丸。或可清心化痰,镇惊祛风。然绝非什么傩丹。”万邦礼向郡主颔首。英倩莲道:“无先生既是祁家人,我也把话说明白,这位是万邦礼万先生。不知无先生找单元子是为何事?”无名措辞中,英倩莲又说:“莫非是为剪经散?”无名一时讷讷。

“在下也曾服用过祁老先生以剪经散为引的傩丹。”万邦礼自将当时求医经历说了。无名听了略有遗憾之色:“此事祁家医典亦有记载。可惜八年前爷、老爷子为单先生治疗剪经散的经验却成孤本。老爷子离家多载,至今游医无踪。晚辈此次外出一为历练,二是访寻。恰逢盛会,于是逗留……”无名又补充说因感应到方磊的非凡傩力,有心结交,期间偶见原祁家医典稿本《演神化相》,故有此求。此说是为消除方磊芥蒂。方磊仍蹙额,心中却想:他原来叫单元子……

“单元子目下确实不在这里,”英倩莲说:“但现场还有一人,也中过剪经散。愚弟和无先生既已结了佛缘,往后但有迷惑之处,还望先生能为他指点迷津。”无名闻知言外之意,谛视方磊,心中震撼非小:原来当时在会场,他乃中了剪经散……方磊颇不服的说:“这家伙再厉害,还能比得过万先生?要拜师,当然也应该拜名师。”无名笑道:“常言道:名师出高徒。但这话不适用于傩师。简言之,傩境进展的快慢,取决于个人天赋,即傩力的等级。满级者进步自然会比低等不足之人更快。这是强求不得的。”万邦礼讪然道:“说来实在惭愧。某虽修傩多载,然天赋有限,至今仍止步化相境一重。而无小兄台,以某推断,修为很可能已臻至化相境巅峰了。真前途无量,老朽不能与之相比也。”无名原想为自己冒犯之言致歉,却蓦地瞿然忘语了。英倩莲听这般说,于是嘱咐方磊要向无名“多多学习”。出得房外,自和万邦礼探讨派队伍前去帝座山之事。

因英姐和万先生的态度,方磊对无名也没那么戒备了。心下倒是对所谓“傩境”起了强烈好奇。见无名正端量着自己,晃头道:“不管你是什么境,总之你就是我的手下败将。”无名竟不还嘴,自调动着体内傩力。方磊急唤:“你、你不会想在这里动手吧?”无名倏收却傩力说:“你不想知道更多关于傩师的事么?”方磊嗫嚅着,欲说还休。“我还没吃饭。”无名说完转身回座。

不消两刻,荤菜素菜,满满当当安排了一桌。无名夹起一根芥蓝,小口吃着。方磊见他这般温吞,乜着眼说:“我还是不怎么信任你。”无名兀自吃下,用手帕揩揩嘴,悠悠说:“你只要信她就好了。虽然你这家伙还挺招人烦。不过呢,我也不白得你的好处。有什么想问,尽管说。你要能问倒我,说不定我就此‘悬崖勒马’。”

“那好,且问你,岐黄九曜社到底是个什么组织?”

“岐黄,乃岐伯、黄帝二医祖之姓氏。九曜则指天上九曜星宫,亦对应着人体九个穴道。这便是岐黄九曜社的由来。”无名不是很想他在这个问题上深究下去,便道:“这是一般入流傩师才有的常识。”方磊不以为然,又倾过来问:“那个傩境还有神格,你晓得不?”

无名冷冷一笑,并起二指,使了个诀法。但见一缕绿符文就席上冒了出来,自发勾勒,绘出一个傩面的轮廓。无名指着那面灵台穴道:“开面之人,若是傩面完满,即可塑造神格。故开面境,也称神格境。神格有人、器、兽三种,取决于缔结傩面的品类和品质。”方磊道:“你怎么看出来的?”无名白了一眼,说:“神格以灵台傩印外显。这个面当然没有了。”“说的也是。呵呵,无兄,你接着说。”“一般认为人神格为尊。至于神格境的傩师,提升顺序依序是化相、演神、封神、傩灾、开天。此为傩面七境。”说着,那绿符文又径自变化,若快速生长的盆栽一般,长出一条条经络。方磊大奇,这可远比在手札看到得更详尽和真切。

方磊看罢,掰着指头数了又数,忽道:“这不是才六个境界么?”无名道:“《演神化相》里没有写么?‘凡与神缔,神格加面’。这话的意思是说,和神缔约后,才能算开面。不过,更取决于傩面品质,未必一定就会有神格的加持。若是没有神格,一般称为神缔境。之所以忽略,是因为没有神格的傩师,只是躯壳,没有灵魂的。就如我之前说的残面寄生与先天神格的区别。此二者不可同日而语。”言讫,打了个响指,绿符文随即流走。方磊哼一声道:“我倒认为一个人的境界,取决于后天是否努力,及是否抱持着某种信念。”无名似听未听,自起箸夹菜进食了。方磊眼珠一转,说:“无兄,你可有法子知道一个人的傩力的多寡?”

“这个简单,就是用药石……”无名忽抿了抿嘴,说:“你就不用试了。”方磊摸了摸下巴道:“居然被你看出来了,我就是那个万中无一的天才。”说着还凌空比划着点穴手法。无名又白了他一眼,揩揩嘴,从怀中取出那颗药石。方磊旋即伸手来攫,却抓了个空。无名哂笑道:“要是打击了信心,可于心境不利哦。不过,知道自己几斤几两,也未尝不是件好事。”说罢还是摊开手心。方磊凝重地掇起这颗药石,忽放在鼻尖嗅了嗅。

“你……你干什么?”无名不耐烦催促:“你只需注入傩力就行了。”“对了,早上你怎么回来的?”“我吃了颗傩丹,傩力自然恢复了。”“能不能给我也吃一颗。”“你到底测不测!”

方磊嘟囔无名小气,也沉心下来运傩。须臾,他兀自抻着手,摊开手心说:“你快看看我到底什么水平。”无名投以诘色。方磊复说:“药石就在我的手心上呢。”无名垂眸见空空如也,蹙蹙眉,试来攫,指尖竟真传来诡异触感。忙抽回手,依稀见印着白色指纹的药石,很快又渐变成透明,直至肉眼不可辨。方磊喜道:“我果是那万中无一的天才!”无名回以哂笑,“不。虽有些古怪,但也就那样。”方磊摆出一副不是很信的表情。“你的实力我大抵了解了。这颗药石就送你了。现在别打搅我吃饭。”无名说完又温吞地吃了起来。方磊盘了一会,收下药石起身辞去。

无名食毕,见一小厮来请。到得英倩莲房前,小厮自去。知无名有所迟疑,她道:“清白是我们自己的,不是谁心中的成见。”此言甚得他心,至前来,便坐。英倩莲含喜流眄,无名垂眸呷水。蓦地,英倩莲笑道:“其实,我的嗅觉也不差。”无名闻言瞿然呆住。日影西移,宾客往来依旧。无名回房消化着她的嘱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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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竹勿句的头像
    竹勿句admin 2025年11月11日 下午7:59

    这回改动比较少。写得也不行。困
    只是以前那么垃圾而已。
    增加了一丝丝可读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