雷剑伏于驿馆一隅,以逸待劳。敌人俄顷便至,先是“橐”一声,接着“嗒”一声,先后降临。
“竟是两人?”
雷剑心一凛,见除先前的鬼面头陀,尚有一着紫衫之人。从身法来看,此人修为不浅,但想既非是先前偷袭之人,旋即也镇定下来。
现二人已落入战阵,雷剑突施杀招,百剑齐鸣,从天而降。紫衫人长眼乜斜,反应极快,一个鹞子翻身,接连闪避炁剑,再从容登萍度水,翩然离了剑阵。至此雷剑确定紫衫人傩境绝不在自己之下;又望那鬼面头陀没于炁剑乱流之中,心中则又燃起一丝希望。
听那紫衫人冷笑道:“原只是个化相境的喽啰。出来吧!”其言虽甚轻蔑,心却不免生妒:此子竟有这般的完满神格!且还是百兵之君。

真正的强敌,就应亲手斩灭!雷剑忖毕,执炁剑,化白炁电霜,来战!当对圆,白丸,闪寒芒,凌厉;紫炁,相对峙,幽幽。战圈里傩力逾恒,立地震颤,却是雷剑这边走石飞沙,风刀割面;对面持一尾凤扇钳制炁剑,不动如山,周身紫炁若棉絮,温温烨烨。一经交招,感傩力之沉雄,雷剑即明白底细,虽同为器神格,然其已突破了演神境。
饶如此,以一敌一,未必就不能一战!但见雷剑傩印展现,傩纹生发,傩面显赫。紫炁者却玩味一笑,雷剑忡忡一瞥,竟不见了那头陀人影。一时骇然,陡跃出战圈,头顶倏的暗下,悚然去望,一只白面金刚兽蓄罡拳当头砸来。
雷剑提剑以迎,左势下忽生裂帛之响,是一团黑炁更快到来,将金刚兽掼下,其身落于驿馆屋檐,轰然炸出一片废墟。雷剑自是明白那邪魅黑炁不为解围而来。当即调整战姿,几番闪转腾挪,方落地,紫衫人攻击又至。拚命交上三招,雷剑后退十余步方卸下力道。
“此子,相当不错。和那头不自量力的猩猩有天壤之别。”此沉闷话声似从四面八方传来,未见其人,诡谲已笼罩。紫衫人附和道:“要不让他顶替那废物的教使之职,我料圣女一定会很喜欢的。毕竟,这人长得也和她胃口。”说着,以扇掩面咯咯笑着。闻声诡狼从废墟里翻出来,纳头便拜道:“两位神使,饶命。我一直兢兢业业……”紫衫人道:“求我没用,你若求得动对面帅哥,倒是大功一件。”
雷剑执剑冷声道:“魑魅魍魉,不共戴天!”
“如此刚烈,当真人有其格!”话声甫落,伏于暗处的黑炁人旋即出招,雷剑“阿呀”一喝,凝炁防御,那黑炁团来得好快,势大力沉,直把他撞飞数丈;身形一线若投石,接连撞断数棵柳树才停下。于这森罗中,亦引发了鸟飞鹿跳的动静。
“哟,不怕把他杀了么?”
那黑衫黑炁人现身汇合,对紫衫紫炁人的说话却不理会。二人乃黑尉迟、紫百里,原正在执行教主下达的“清除苍蝇”任务。当时遭遇了吴家。按说,以吴棘绝的境界,以一敌二不在话下,兼有队员,更是稳操胜券,其时却因惧尸陀林埋有伏兵,竟丢下三个外戚逃了。吴家那三人不堪一击,即被索入枉死城中。黑紫两鬼再追来,与吴棘绝各并了一招。吴棘绝早也发现掌心印记,一味示弱是打算将他们诱离垓心,好做诛灭!却是先遭遇了雷剑,至有驱虎吞狼之端。吴棘绝将血之印记留在雷剑背心,二鬼因此杀到,又在途中听诡猩叙述了事由,更杀心陡升。
于雷剑,现下已是生死俄顷的绝境。萧萧兮猿啼,黄埃落定,壮士拄剑起;发髻零乱,长衫尽碎,口坠血线,星眸决绝,一身肌肉虬结,蹒跚行将出来。横剑倨傲,望那黑炁者,其炁场独角犀兽神格隐隐,而其傩之沉雄,较紫炁者尚要高上一筹。雷剑自知死境,酝酿着绝技“千剑一击”。但见傩纹贯通九穴,傩面下七窍沁血,雷剑凝聚此境所能达到的最高力。
宇间涤荡着“千剑一击”的喊声;随之傩术发动,领域内傩炁高速斡旋,辟出一个独属于“千剑合一”的空间。这炁剑几如百年树木之魁伟,亦是百年树人之图腾。从雷家传承的这柄剑,已磨砺了百年,初露锋芒!
此傩术教二神使大大震撼了一番,诡狼更是被惊得胆颤,雷剑却在将斫之际,猛然失去了意识,炁剑如玉柱劈地,轰起一阵尘烟。终于烟霾散去,地表徒留一道数尺深,数余丈长的痕堑。
“这神格,当真极致!”那束紫炁倏落到雷剑身周,渐渐浮出百里攻命狰狞的笑。倏尔黑炁亦落,尉迟圣夜横亘在前,虽已收却神格,面色却是不善。百里蹙眉道:“这是……”尉迟道:“此子不凡。应交由教主定夺。”百里攻命似笑非笑,悻悻然,无奈何只得依言。当下便施行祭灵阵。尉迟圣夜睨了一眼倒伏的身首,略略一矮,拽起雷剑的头,缓缓行入召唤阵。忽这时,百里攻命所施展的祭灵阵,符文径自震颤,引起阴阳变爻。二人大惊,尉迟圣夜唤:“怎么回事?”百里攻命颤着声说:“我如何知晓!”
“这莫不是封印阵,速离。”尉迟圣夜当机立断,撇下雷剑身体,两团炁先后跃离此阵,诡狼也早闪身于外。但见那阵所发之光很快由红变蓝,其光晖包裹着雷剑整个身体,缓缓沉入了地下。
雷剑似以为做了个噩梦。醒来,意识仍游离,渐渐晓得是一老者救得他性命。耆英面善,雷剑却始终认识不出。但听得他说:“小子,你这伤势若是换了别人,早也死了八回了。”雷剑眼睁睁的,就是吐不出话来,终于又复昏迷。不知又过去多少时候,雷剑被那治疗之炁包裹九穴,四肢百骸的内外伤正得到有效治疗。
“您是……谁?”雷剑拼尽全力终于一问。老人一愕,笑道:“怎么,怕我救不活你,好到阎王爷那去告状么?”雷剑不为老人玩笑所动,神情坚定的说:“您是、是祁、祁……”言未讫,老者运傩让雷剑睡下了。往后如是数日,老人来时天便黑,去时天便亮,且每日都给雷剑留下极有滋补效用的甘果。及至此刻,天将黎明,雷剑穿上老人前一日带来的衣服,倚着石壁期待着再次相见。经过这些天修养,伤势已恢复得七七八八,这更加肯定了他的判断。蓦地,雷剑想起了祁玉玉:若是晓得祁爷爷在这里,不知是何心情?可玉玉,你此时又在何处?渐渐的,雷剑心也哀伤起来,觉得自己辜负了她的期待。
值此硬汉柔情时刻,洞外兀突传来了一声熊嗥。雷剑双掌一抻旋即站起,“橐橐嗒嗒”声渐大,赫然见得行来一只巨兽,那兽见了雷剑,一愕,倏站起,洞穴蓦地暗了三分。但见这丈余高的黑熊,砂煲其掌显露五寸爪甲,撕落在即,雷剑反迎将上前,化一道白炁如电,迁越至熊背,脚背轻轻一点,黑熊瞬间休克,轰然倒下。此巨兽奔波了一夜,终于入睡,哪怕被动的。
好巧不巧,它就是被方磊他们从自己洞穴赶出来的。当时“人占熊穴”后,方磊无名像两樽门神,一左一右,各自倚着洞外石壁睡下,琉璃则在的大叶铺就的席上挨过这一夜。
日光和煦,灵气清新。无名小小打了个喷嚏。方磊迷迷瞪瞪的说:“怎么无兄你着凉了?”无名别过头望了望洞内,也不答应。少时,方磊又说:“哎,无兄,若是一直呆在这里,哪怕不借助傩玉能量,我想人的境界也会提升吧。”无名白白眼,说:“我现在不想说话。”方磊旋即凑过来,说:“为什么?”无名站起来说:“你睡醒不得先洗漱一下么。”说着便欲往外去,洞穴前面不远就有一条溪流。方磊望了一眼琉璃,也跟过来,说道:“正好,我也得方便一下。咱就一起出恭吧。”
“你……”无名无语极了,“……这种事有一起么?”
“这不是人之常情么?再说,这不显得我们关系好么?”
“呵,那你怎么不找她一块去?你们不是打小一块玩泥巴……”

“嘘!”方磊忙来捂住无名的嘴,说:“我还没告诉她哩。”无名一愕,眸子一转,倏地抬腿向方磊脚面一踩。方磊当即嚎了一声。琉璃便也醒来,因问:“方公子?可是发生什么事了?”方磊讪讪然道了声“无事”。无名踅回洞里,一面从木炭堆里鼓捣,一面说:“既然大家都醒了,先找点吃的,再做打算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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