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傩师》第三十八章 山神殿

原存在于帝座山的灵兽争先恐后的从结界裂口涌出来，体型稍小的一经出现便被吸附到血傩阵上，瞬间被攫取了灵力，再遽即坠落。雷剑见状，欲上前破阵。甫一跳跃，当头砸落一团黑炁，雷剑鹞子摇身，闪过袭击，将落之际，煞气流又从死角射来。雷剑莞尔一笑，炁剑插地，借力一荡，稳稳落到数丈外。黑紫双炁团汇合一处，尉迟百里见雷剑死而复生，傩境竟也提升，都有震惊之色。

“你没死？”

“难不成当时那人是第五一为？”

面对两人质问，雷剑无答，只道：“速战速决吧。”“狂妄的小子！”不止百里愤然，尉迟也动怒了。他幻化成黑犀牛御炁而来，雷剑双睛一凛，提炁剑，脚踏地，于犀牛角直捣来时轻巧跃起，接着旋腕挥剑气，发出数十合一击的炁剑流。一防一攻，俄顷而已。尉迟圣夜仗着神格强悍，以肉身硬憾炁剑流的凌刮，全身竟无半点损伤。雷剑心念电转：我虽得祁祝由前辈相助突破演神境，但揠苗助长，根基未稳，再斗下去，恐也难以取胜。忖思之时，雷剑身后倏的降下几道傩炁。感傩力之沉雄，雷剑骇然回首，见是族中长老，方蘧然释怀。

雷铎雷仝雷诺三人齐至，见雷剑平安，皆大喜。雷仝跨步上前来，扯扯胳膊，瞧瞧腿，然后拍拍雷剑头说：“你小子，可让我们三个老家伙担心坏了。没事吧？你怎么出来的？听说第五一为那混球……”雷仝滔滔不绝的说话，让雷剑一时不知如何答话，眼见另外两位长老步到面前，忙满面歉色地迎上前作揖。雷剑依次向三位太叔公行了礼，并简明的报告了此次大难不死，及在地脉的经历。当听雷剑提及祁祝由，三位长老相觑一眼。少时，雷铎道：“塞翁失马焉知非福。你既已突破演神境，也有一份自保之力，你就同我等一同进入山神殿罢。”雷剑应是。雷诺道：“详细事情往后再说，现在先解决掉这两头饿狼。”

对面的尉迟百里见来的三人皆是雷家人，犹豫是否以祭灵阵逃遁。却因这片刻的迟疑送了命，只听得雷仝大喝若虎啸，十丈开外的两人体内傩力骤然涣散，连带着官能失守，口鼻眼都沁出了血。未及缓和，雷仝已幻化虎爪，瞬身至面，眨眼撕碎了二人的神格。见尉迟百里毫无招架之力就毙命，雷剑感慨万千。

“二弟，留些力气吧。”雷铎转头对雷剑说：“剑儿，进殿后不得离开我等身边。”言讫，携其手向神殿飞去，雷仝雷诺亦登萍度水，衔尾其后。

雷家人去后，血傩阵忽激射出两道血箭，刺入尉迟、百里身上，血光一闪，两人尸首消失不见了。

却说无名等人因地脉坍塌，殷采桑于是带众人去往另一入口。恰这时，迎面见得殷三昧率众姊妹及宗人赶来。两方汇合，殷采桑来耳语，殷三昧知了无名的身份，同姊妹们上前来，向其郑重作揖。无名回礼，正欲说话，脚下震动愈发剧烈，众人循望去，竟见远空悠悠飘起一座山，蔽日遮天。

殷宗主想此定是山神陆吾所化，或因结界解封才重见天日。殷三昧镇定下来，遽即组织宗人，准备赶往山神殿进行营救，留殷采桑照看殷宝儿殷贝儿，并有部分族人待命。临行，殷宗主即道出真相，她们地母宗之所以和尸陀林合作，是为解救自己的族人，同时还向无名说了祁祝由的下落。祁祝由和地母宗族人都受困于陆吾结界，即山神殿内。无名于是同地母宗一齐前来，至山下，殷三昧命数名宗人射出系着绳索的铁勾，有了落脚点，在调度下众人先后跃上了这座悬浮在半空的山。甫来到山神殿附近，穹顶的血傩阵便敕落数道血色闪电，赤电炸裂，眨眼四散出数十个傩傀。这些拦路傩傀，由薛迟、周厄、谷鼎、朱司此四名血傩士所统领。殷三昧命众人应敌，皆严阵以待。

无名道：“他们似受阵法驱动。”殷三昧点点头，她对血傩教的手段多少知道些，因想若突围，于自己或非难事，然宗人安全，则难以顾及。殷三昧望了一眼姊妹，决定同宗人一同御敌，又交代无名，若有机会可自突围。无名未及答应，那群傩傀已经攻杀过来。

山神殿内的战斗更是激烈。东西垣各家长老都杀进山神殿内部，不期而遇。如今没有执法殿的约束，东垣或许一同行动，西垣各家则四散去了。雷剑来参见祁璇思师太。祁璇思听说了有了祁祝由的消息，大喜，乃问雷剑可知结界所在。雷剑沉吟一会，忽回忆起当时所闻气味，所见景象。便问道：“不知此神殿可有无一棵参天般的大树？”众皆不解，蓦地神殿深处忽传来剧烈爆炸。

此乃第五一为与怙主的战斗所引发。爆风掠过，尘烟涤净，第五一为裹身的魔影已经斑驳。英怙主攫取血傩阵源源不断传送的能量，兼以密宗法术，第五一为着实难敌。见他已是强弩之末，英怙主轻描淡写的一瞥，踅身自向总殿飞去。第五一为正欲动作，背后忽生出极致炁流，旋即以魔影护体，却仍被掼出数步。那人一击不成，并不恋战，陡飞上穹顶，睥睨倨傲，冷笑道：“第五一为，你能死在我手上，也不枉此生了。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。”第五一为冷眼睨着昊炅，不言语。昊炅受这傲慢挑衅，带着怒气再次扑将下来。

总殿。英怙主以密宗咒法破除了层层结界，终于见得盘旋于陆吾神祇前的人之面，它径自发着璀璨金光。英怙主眼中尽是邪魅，狞笑着向主面飞去。这时，开明守护兽的兽魂再度爆发怒吼。此前封印松动，此兽魂便已觉醒。这声怒吼几乎将英怙主的神识震离肉身。英怙主口念咒诀，三魂七魄渐渐安宁下来，径自再逼近人之面。见兽魂将解放，他即以尸心咒将其再度封印。此封印术消耗了血傩阵将近一半的能量，也使他脸色惨白如鬼魅。神祇座下，开明兽符文黯淡了，其左右忽生发出璀璨之光，一红一白两道符文，乃烛龙、帝江之魂，此二魂萦绕着主面，缓缓构筑着结界。

“待我融合了主面，再吸收你们这几只畜生。”

英怙主以咒诀顷刻瓦解缠绵着的二神兽的神力，狞笑着飞抵主面。当他攫起主面，整座陆吾山似被扽了扽。英怙主迫不及待地戴上人之面，期待神灵之力作用于魂灵，以恢复其人身。然而，脸上传来的不是神力，更像滚烫烙铁的侵蚀，只一瞬间他便感受到神格遭业火焚烧的痛楚。

“啊！”英怙主壮士断腕，用尽全力将主面撕下来，连带着自己原本的半张面皮。“为什么？”他惶惑、愤怒、痛苦，及至怒吼，使整个总殿颤了一颤。

蓦地，悬浮于半空的人之面悠悠传来说话声：“你永远也得不到救赎！”

“是你！是你一直在欺骗我！”英怙主瞳仁震颤，接着又是歇斯底里的怒吼质问。人之面仅存的残念早已消失了，再无回应。随后主面慢慢飞离，英怙主几次三番飞身去攫夺，始终差之毫厘。见人之面远去，他目眦欲裂，已有毁掉它的心，却这时见其飘然落入躲于柱子后的方磊的手上。

英怙主亦落到方磊面前。方磊望望主面，又望望英怙主，道：“三哥，回悟吧。这不是属于你的东西。”英怙主道：“我不是你的三哥。他只不过是我夺舍的一个卑微的肉体。”

“那么你把我三哥的神识还回来。”

“可以。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。”

“你要这个？如果它愿意的话。”

“不，是想……”

“请你去死！”蓦地于耳边忽然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。未及踅身，一支硕大的螯肢便已洞穿他的心口。方磊几乎被一击毙命，轰然倒下。下个瞬间，人之面爆发出耀眼金光，犹若小型金日，于此同时，开始吸收周遭的一切事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