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元界有岛名曰“蓬莱”,尚且鸿蒙元气未辟,九天日月共悬,自海底伸出的巨神之手化为问天塔山巍然屹立于岛心,塔山为界,神祇分明,蓬莱之东属矢日部落,蓬莱之西为曦月氏族。矢日、曦月前者天皇盘古氏,部落以后为姓;后者地皇女娲氏,氏族以姮为姓,两族虽同为远古神后裔,却势如水火,之于问天东西,天地永不相见。尚有唯二共通,是两族世代遵循贯彻的祖训:天地是以问天塔山为界,异氏外族不得逾越,违者天诛地灭。
“山那边是什么?”时矢日部落里有一天资卓越的孩童追问家长,其父母讳莫如深,比及未冠总角,这少年的神力已出类拔萃,一日,族长带着少年来到问天塔山脚下。
“小娃儿,你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这里么?”族长背手仰天道。少年摇摇头反而问:“族长爷爷,您知道山那边是什么么?”此言一出,族长突然回身盯住少年,少年惶恐低下头。
“你真想知道,那便登上去。可若非心怀坚毅,肯付千万般努力,岂能登上这险象环生的问天之巅。”族长面容悲怆,以手指天之痕。——天痕散发着有别于红日金乌、月下蟾宫的七彩光辉,那是来自山海异域的璀璨,万分的诡谲莫测。天之痕昭示了两个族群的分裂,世世代代永难愈合。于此问天之巅,多少天皇、地皇氏的子孙后嗣为抗击域外来兽而葬送了性命,藉以换的自己的族人免于灾难。纵然是魂断处,问天之巅也是两族的族人们历来求索的圣地。
少年忽然顿悟,他知道那位于问天塔山正上方的天的裂缝,早在他出世之前便已存在了千万年。少年一言不发,从族长的身旁冲了过去,开始沿着悬崖峭壁向上攀爬。也许是他的意志不那么坚定,也许是山之雄伟,哪怕他身上流淌着远古神的血液,也未能轻易攀登。少年力竭时摔了下来,他边啐着海沙边大呼道:“族长爷爷,我单名毅字。”海浪已经把脚印淹没,海风却突然传来族长低沉的声音,“三年、三年内若你能登上问天之巅,届时你就是下一任族长的继承人。”
接连数月余,自那日后毅便离家住到山脚下,捕鱼摘果,自食其力,除却吃饭睡觉,其余时间他都用于攀登,不断地向问天之巅发起挑战。时至今日,后毅终于能爬到了半山腰,来不及感慨蓦的乜见了族长,他倏地从山上跃下,几经跳跃来到族长面前。
矢日族的一族之长,其实一直关注着后毅的成长,他如何会不明白这孩子就是金乌神的转世。
“族长爷爷,您一直盯着我干什么?”
族长鹰瞳一凛,骤然爆发出神力,顿时天上红日敛三分,海里银涛退九尺。“族长爷爷,这是?”后毅见族长手上流转着一片金雪花似的铭文,后毅不自觉地伸手去碰,铭文突然化作一只金乌雏鸟扑翅而飞。雏鸟在后毅的头顶上盘匝三圈,降下光圈将后毅笼罩,光里倒挂着金色的藤蔓,那是铭文所记录的上古的神史,一圈圈缠绕着后毅。不知过去了多久,后毅完整的吸收了铭文,此时的他通体金光,人如微型金日般,金阳愈炽,他身上的远古神的血液便愈发沸腾。
族长道:“去吧。金乌神的后裔,记住,永远不要忘了神祖的戒训。”“是,族长爷爷。”后毅双目似盯着猎物,死死盯着山巅。他轻轻一跃便已数丈,于悬崖峭壁间,如闪烁的星火。
人凌绝顶,方知天地不仁,以万物为刍狗。后毅登上了山巅,见天海一色,无际无边。蓦的后毅心生好奇,他怀着忐忑的心情向西边望去,只见紫炁迷迭,缥缈警幻。忽然,他身上的金乌铭文煜煜生辉,须臾极光如炬,原本赋予他神力的铭文,此刻却给他带来蚀骨灼肌的痛楚,后毅强忍不住,失声叫唤了出来,人也失去了意识。
在山那边,一个女孩蓦然回首,她恍惚间似听闻人声呼喊。女孩柳叶眉微微蹙,并不轻易置信:“来这问天塔山已有百十回了,除了你我,哪还会有别人说话哩。”女孩向怀中的玉兔如是道。玉兔耷拉着的长耳蓦的竖了起来,不安分的从女孩怀中跳脱了。“哎小玉,你去哪儿?快回来。”玉兔转瞬没入了深林,女孩望见东方红日高悬,心生踌躇。
后毅迷迷瞪瞪的醒来,发现胸口上坐着一只奇怪的动物,顿时惊起。家族中是有牲畜用以祭祀,但后毅从未见过像这样的动物,他曾听族中年长之人描绘过山海异域的凶兽,它们个个遮天蔽日,无不凶狠残暴。“难道,这是幼体凶兽?”后毅端详着这白团子似的生物:蒲公英做的皮毛,想必身法矫健;红目长耳细嘴,应是杀人于无形;四脚扑朔凶险难辨,不可掉以轻心。玉兔感知到眼前的人类的杀意,“咕咕”一叫便跳走。
“妖兽,别想跑!”辄起的金光夺目,顷刻间神弓在握,当下后毅凝聚神力,铭文加持,神力充沛。“以身为弓,以念为矢。矢火流业。”咒诀讫已,杀招祭去,天降矢火如金乌飞向了玉兔,炽焰热流,势不可挡。千钧一发的当口,一轮映月紫炁氤氲而起,率先将玉兔包裹,使它免于烈焰。
“终于赶上了。”女孩长舒了一口气,“如月归来。”见她纤指轻引,玉兔乘着紫烟回到她的怀中。
“你是谁?为什么要阻挠我诛杀凶兽。”后毅见她粉嫩幼稚,年龄或比自己还小,可竟能抵挡他的招式,心中大为震惊,不觉将金弓攥得紧。
“我还没说你呢,你又是谁?为什么要伤害我的玉兔?”女孩纵是已有十分的气恼,仍然奶声奶气的情状。
“玉兔?那是什么?它难道不是凶兽?”
“你才是凶兽。你全家都是凶兽。”
“我问你,你一弱女孩儿身,为何能登上塔山之巅,莫非、你是妖兽所化?”后毅擎起金弓,恫吓道:“是了,你定是从天缝里来的山海妖兽。妖精,还不束手就擒?”
“你这蛮人,伤了我的宠物,还污蔑我是妖精。你们矢日部落的人都像你这般蛮横无理的吗?”
“难道说你是曦月氏族的人么?”后毅突然正色道。女孩见后毅神色警惕,她自将黑溜溜的眸子一转,大方承认了:“是又怎样?”这女孩是曦月氏族新生代的女娃,姓姮名娥,地皇女娲一脉。
后毅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,自将她端量,不知在思索着什么。姮娥心下自忖:哼,这人自在那里盘算着什么,都在他脸上写着哩,看一眼便知。可惜,虽生得剑眉星目,看着器宇轩昂,说的话却是那样的男子自大主义,好教人气恼。一脸木讷的后毅干杵着,心态上已几经变换:她与我年纪相仿,神力却如此了得,莫非、她没有骗我,她真的是靠自己的实力登上塔山的么?不管怎样,先试她一试。如此一想,后毅擎弓准备再放矢,因道:“你要是能再躲过我这一箭,我就相信你。怎么样?”
“你……”姮娥吃了气,反倒气中生智,她努着嘴道:“好罢。若是我赢了,你又当如何?”
“这个……你想怎样?”
“很简单,首先你要给我的玉兔道歉,它看起来受了很大的惊吓,你要为它找到仙草聊以补偿。还有,你要承认,你是我的手下败将。不可以再叫我凶兽,也不可以叫它凶兽,更不可以看不起女孩子,不可以……”
“你怎么有那么多不可以不可以的。”
“你答应么?”
“我当然答应。因为你不可能躲过我这一箭。”
姮娥径自向后毅走近。后毅一脸茫然道:“你干什么?”“拉勾勾,不许反悔。”“我不会反悔的。”“拉嘛……”姮娥将粉嫩嫩的小手抵在后毅面前,后毅撇撇嘴,他本酝酿的矢意一下子全都被搅没了。拉了勾,后毅突然向后跃出百步远。
“来吧。待会还得去找仙草哩!”姮娥颔首,伸指去逗玉兔。后毅星目一凛,引弓放矢:“你可别怪我伤了你。矢火流业。”一声矢鸣响彻山林……
女孩蹦蹦跳跳的向葳蕤的山林而去。后毅垂着首,怅然若失的模样,与喜形于色的姮娥形成鲜明的对比。后毅怎么也没想到,他竟然输的这般彻底,他的矢火流业不仅未能伤到姮娥分毫,甚至根本无法锁定目标。虽说后毅并没有抱持着强烈杀意,但眼前这个女孩两次化解了他的招式,让原本心高气傲的他瞬间跌落至谷底。
“你想什么呢?”姮娥回过头来嗔道:“待会如果有怪兽,还要劳烦你抵挡一阵子呢,你现在这个样子我怎么能放心?”
“你有什么不放心的?”
“要是教仙草溜走了,那我的损失可就大了。”
“你要仙草做什么?”
“干你什么事?你不会心怀觊觎吧?”
“不、不会的,我才不需要那种东西。”
“那你就别问了。问我也不告诉你。”
“我是想知道,你都这么强了,还需要那些东西做什么?我说,你们都那么强么?你在族中排行第几,是了,你一定是神明转世。”
“噗嗤……”姮娥轻抿绛唇,做声道:“那个、你知道兔子是怎么叫的么?”后毅摇摇头。姮娥又绽出吟吟笑脸,笑道:“兔子生气的时候会‘咕咕’叫。它开心的时候会叫‘嘻嘻’。”“原来是这样。那刚刚我们比试的时候,它为什么一直‘嘶嘶’叫?”
“哦,那个呀,它是在说你是个大笨蛋。”
“额,还真是无聊。”后毅双手环胸,乜斜着眼。姮娥晃了晃头,自顾着往前走了。
“哞哞……”身后传来奇怪的声音,姮娥回头,见后毅仍站在那里。姮娥道:“你干什么呀?”后毅笑道:“你知道刚才那是什么叫声吗?”姮娥抿着嘴不答话。后毅埋下头从往前冲,一边跑一边向山林呼喊:“哞哞牛,呦呦鹿,猩猩则是喔呜喔呜沃……”男孩的声音没入山林,竟有动物回应。姮娥扑哧一笑,追在后毅身后。
“哒哒马,呱呱鸭,布谷布谷是百灵,知了知了你知了么?”后毅喘着气,回头向姮娥喊道。
“知了知了我知了。”姮娥也跑得脸颊红扑扑的,她大声回应道。
蓦然,云里七彩大雁先飞,林间金丝古猿悬荡,紧接着传来“哒哒”“哒哒”“哒哒哒”的声音,响声渐大,立地震动。后毅和姮娥当即跃到一棵挺拔的松柏上,不一会一群独角双翅马奔腾而过。树上的两人相视一笑,望马群去后,姮娥发现了远处波光潋滟的灵湖,她兴奋地喊道:“在那里,我们快到了。”后毅也踮着脚看去,果然好大一个湖泊。姮娥乘着紫烟飞去了,后毅一笑,弹跃于林紧随其后。山风带去银铃笑声,和那花虫鸟叫,传到湖泊带起了涟漪点点。有山则流水,水养万物。问天塔山的物华天宝皆汇聚于灵湖仙泽,仙草灵芝更是滋生无数,不需一株便能使凡人拥有神农百毒不侵体。
眼前仙景如梦如幻,教两人流连忘返。山水有灵,亦惊知己。性情所得,未能忘言。蓬莱仙境堪描堪画,但见:
翠鸟迭水波,金鲤跃龙门。灵湖仙泽,日月同框。日出东方红晔晔,月笼西云紫幽幽。峰峦相聚,沟壑归纳。银石栈壁立谷口,紫藤萝倒挂山腰。比高松柏,明志揽云争日月。独香芳草,暗送秋波系男女。彩蝶穿花,近照人影并肩齐。蜻蜓点水,远映鸳鸯比翼飞。
踌躇良久,后毅道:“我、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?”见姮娥扭过头来,后毅挠着头道:“我叫后毅。那个你不说也没关系……”姮娥颔首道:“我叫姮娥。”后毅“哦”了一声,又道:“那个、你说的仙草在什么地方?”姮娥道:“我也不是很清楚,人家才解读出来一些族碑铭文。铭文之中有一句记录着这里有仙草,我就想找到它。来问天塔山已百十回,每次都空手而归。”
“你也只能解读出来一句么?”后毅恍然惊道:“等等,刚刚你说什么?你来塔山已经百十回了?”“你该不会是第一次吧?”见后毅呆呆的不说话,姮娥笑了起来,笑如摇铃,靥似映花,然后便是后毅也跟着笑了起来。
光阴似箭,日月如梭。十年间,后毅在问山之巅先后诛杀了凿齿、九婴、大风这三头来自山海异域的凶兽。后毅受诏于金乌神殿,此时晶钻椅上的老者白发等身,权额胆鼻不怒自威,老者道:“毅儿,那三头凶兽真是凭你自己的实力诛杀的么?”其声若磬钟,大殿下后毅单膝跪地道:“族长爷爷若是不信任后毅,您一看铭文便知。铭文不会骗人。”“不必你说,我自会验证。”族长咒诀讫已,金乌辄起绕穹顶盘旋,宇殿不知深广,神史源远流长,后毅长跪在敕落的光圈之中。光耀铭文,三头凶兽均已被篆刻成符,成为了铭文的一部分。
“这是我族世代相传的金乌领域。你要知道,在传授你铭文的时候,你就已经背负起我族复兴的职责了。”族长来到后毅面前,他洞悉一切的深邃鹰视落在后毅身上,“我神族的天才,你是最有可能继承金乌神羽翼之人。我族能否重现辉煌早就由镌刻在你身体上的铭文系之你身。永远不要忘记你的职责!下一任族长你准备好了吗?”
彼时此地,灵湖畔上蒹葭苍苍,不时伴有山风吹拂,一个紫衣女子若隐若现。女子将碎发云鬓挽于耳后,纤指缠绵,但见她柳叶眉似蹙非蹙,却是眉心罥拢烟云,一双脉脉含露目,似哀非哀茕茕孑立,这位佳人在水一方。
一声矢鸣,一道金光向女子的方位飞去,这女子款款转身,那道金光在她的身前化为萤火,万千金光萤火中,降下来一朵娇艳艳的红色玫瑰花。女子微昂鹅颈,伸手去捧,花落在她的掌心,人却是泪光点点。
“娥妹妹,你怎么了?”倏地金光敕落,一个威武雄壮的男子从光中向她走来,男子剑眉下一双星目炯炯,棱角分明的轮廓,权额胆鼻,丹唇皓齿。此间俊男美女,正是后毅与姮娥。
“毅哥哥,见到你真是太好了。我、我没事。谢谢你的花,真漂亮。”姮娥笑吟吟道。后毅来到姮娥面前,仔细地看着她,后毅用手指轻轻拭去了姮娥眼角的泪。“我们说好的,无论悲伤还是快乐,任何事都不对彼此隐瞒。”后毅的声音饱含温柔。姮娥抬起头,回应了他的炙热双目,姮娥带后毅去到长满了仙草的百草园。
“这是……”后毅见到满园的仙草,惊叹道:“这里怎么这么多仙草。娥妹妹,太好了,终于找到了,还是这么多。”
“玉兔它已经死了。”姮娥忽然道。
“什么?不……”后毅的笑容凝固了,但他克制着悲伤,因为他能感受到姮娥平静语态背后的悲恸,因此再不想让悲伤蔓延。姮娥手擎着玫瑰花走向百草园深处,然后摆放在一株刚刚发芽的仙草旁。
“可恶,为什么、为什么玉兔死了,我们才找到仙草。”
“其实,我从很久以前就知道仙草在这里了,只是一直不敢来。”
“娥妹妹,我不明白,既然你知道仙草的所在之处,为何?”
“仙草即是玉兔,玉兔即是仙草。”姮娥站起身来,“这里的每一株仙草,都是一只玉兔,这是我从很久以前就知道的。”姮娥声渐呜咽,后毅缓缓来到,姮娥忙转身拭去泪水。良久,她道:“生离死别,是这世间最惯常的事。你我也不会例外,唯有天地永恒。”
“不、不,姮娥,我不要和你分开。”
“十年来,我们不是一直在一起么?”
“我……我将要继任族长了。”
“我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的。”
“妹妹,我答应你,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化解两族之间的矛盾。”
“凭我们能办得到吗?”
“如果,我是说如果、如果我们能找到那颗星辰,说不定、不,我们一定能化解家族的世仇,开创属于我们的新时代。”
“你是说星辰?”
“是的,我从金乌神殿那里了解到有关于你我两族的历史。矛盾始于天之痕。我的族人并不能理解曦月之祖地皇女娲留下这道裂缝的用意。”
“难道不是因为女娲石不够么?”
“你知道女娲石是怎么炼化出来的么?”见姮娥摇头,后毅又道:“族长将一切都告诉了我。我们金乌一脉的始祖,天皇盘古开天辟地。自孕育到消亡,始祖一直支擎着天地。突然有一天,始祖生出了一个念头,他想要看看天域之外的宇宙。于是始祖便用他的拳头将天捅出了两个窟窿,霎时间,天地间的混沌元气都被这两个窟窿吸收。渐渐的始祖能看见他所开辟的天地的模样了。然而他却大失所望,天空空如也,地满目疮痍,天地唯有他一神而已。始祖不觉潸然泪下,他的泪变成了汪洋大海,于这海中孕育出了一个女神。便是曦月始祖地皇女娲。
“娲皇来到始祖的面前,对始祖这样说道:‘开天辟地的盘古神啊,您所创造的天地,在死后亦将消亡。’始祖叹道:‘这样的天地,又有何惜?’娲皇道:‘天地的距离已经足够遥远,世界也足够的辽阔。您不觉得还缺少些什么么?’始祖道:‘我的神力已经耗尽了。’娲皇道:‘这是因为您打通了时域,时域正在攫取您所创造的天地的灵气,自然也包含了您的神力。’始祖抬头看那两个窟窿:‘时域?’娲皇道:‘时之流域。’始祖低头沉思道:‘你是说这天地还能更美么?’娲皇道:‘是的,不仅如此,将来还会有更多的神生活在这里。’始祖再问:‘有什么方法?’娲皇道:‘只要您将身体托付于我,我可借您之神躯,炼化补天神石,弥补天窟。我还可以借您的神力,将世界分出四极五岳、日月星辰、江河湖泊。而您的恩赐不会消失,四时轮回,您将与天地同寿。’始祖道:‘我该如何相信你。’娲皇道:‘铭文为证。’便这样,女娲皇将始祖的身体炼化成三万六千五百零一块女娲石,然而不知道是什么原因,女娲皇遗弃了这最后一块女娲石。女娲皇所构画美丽新世界也没有完成。一元界有的只是我们现在所在的蓬莱仙岛,还有那连接着山海异域的天痕。
“山海异域的凶兽便从这天之痕将下灾难,多少天皇、地皇氏的子孙后代为抗击域外来兽而魂断于此。不知从何时起,矢日和曦月变成了世仇,以问天塔山相望,如天地永不相见。”
“那最后一颗女娲石便是你说的星辰么?它又在何处?”
后毅眼神低垂,他道:“总有一天,我会找到的。只要我成为族长,我就能解读出全部的铭文。”“是么。为什么我们曦月蟾宫的铭文没有记载此事。”姮娥来追问道:“毅哥哥,为什么我的先祖不用掉最后一块神石,那样天就不会有这道裂缝了,而我们也不必遭受来自山海世界里的凶兽袭扰了呀。”
后毅轻轻搭着姮娥的两肩,柔声道:“所有的一切,等到我继承族长之后,真相便会揭晓。”姮娥的两腮红比花艳,索性一头扎在后毅怀里,依偎在他坚实温暖的胸膛上。后毅心口直跳,神色凝重地望着远天,日月间那道裂缝仿佛越来越大。“等着我,我一定将这天给堵上。”后毅在心中暗暗发誓。
“天可补,此事决计不可与第三人知。”族长的话仍然在后毅脑中回响。那日在金乌神殿上,族长将一切都告诉了后毅,包括星辰之所在,女娲当时将这块石头扔进了时域,唯有通过时域,才能将女娲石找回来。届时,天可补。
姮娥回到了曦月,在满月之际悄悄来到蟾宫。她心怀希冀,祈求曦月的先祖能保佑两族,期盼着有一天仇恨消弭,两族重归于好。或许因她的真诚而感应,或许为她的血脉才唤醒,本是铺满白月光的蟾宫忽然蓝光闪烁,璀璨如海之浩瀚,也似海之忧郁,渐渐将姮娥包裹。姮娥清晰地感受到身体的血液正与蓝光共鸣,姮娥不自觉地向那发着蓝光的铭文走近。铭文却似玉兔那般灵动跳跃,似飞若舞,将蟾宫晕染上如星河般的蓝绸缎,也像会发光的大海,远古神的过往,神的相爱记忆永恒的镌刻在铭文中。姮娥才明白,这是地皇女娲传承下来的溟海铭文。蓦的铭文潮涌般涌入她的体内,铭文在姮娥的眉心烙下一个蓝色印记。
于此同时,问天塔山忽然的震颤,矢日、曦月两族都以为又有凶兽来袭,纷纷聚集商议。矢日部落里族长命族人找寻后毅。族人道:“族长,后毅已赴塔山了。”
后毅刚到塔山,便感知到前所未有的震颤,以为塔山将要从海底擎出一般。不过瞬间,山林又复平静。后毅不迟疑,闪身来到百草园,来到姮娥埋葬玉兔的地方,殷红玫瑰犹在,仙草较之前已经强壮了几分。后毅小心翼翼,用神力将仙草覆盖并置入怀中。后毅起身怒视天痕,“今日,便做个了结。天地之恨,由我来终结。”言讫,他敕出金双翅,飞向天痕。天痕下,后毅悬停回望,终于还是飞进了时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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