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傩师》第二十一章 救场

当时祁三七展神格,四肢幻化出镰刀般的爪甲,沿峭壁有条不紊地爬至谷心,左右寻不见人影,于是嗄声喊道:“云蛹仁!你在哪?”却是一声虎啸以回应。

《傩师》第二十一章 救场

云蛹仁听得有人呼唤,觉得熟悉,就是记不起来;翻跃上树,兔起鹘落,循声而来。左顾右盼之际,在空中和祁三七撞了个正着!云蛹仁吃着气,把额头的包按下,乜斜一睨,见对面竟立着一只人形穿山甲,又惊又奇,笑骂道:“哈,这地方还真是呵,人杰地灵,物华天宝呵。连穿山甲都这么丑。”祁三七登时气歪了嘴,心知自己神格不完满,只有部分躯干可以幻化,惯常是不会在人前展露的。讵料,不仅碰了鼻,还遭取笑,听愠声道:“云蛹仁,你现在得了失心疯。我不怪你。把这颗春秋柳叶丸吃了,快随我回去!”

云蛹仁一个鲤鱼打挺,冷声道:“呵,你这怪物,刚才那个小女孩去哪了?交出来我便饶了你。”

祁三七手心被爪甲扣得生疼。却是云蛹仁先发难,倏从嘴里吐出蚕丝射来,祁三七及时侧身闪过,未待回身,下一波攻击逼得他陡然起跳,倚树掩护,云蛹仁如影随形,两人便沿着树干盘桓而上。

及至树冠,祁三七似古猿般荡至另一颗树,云蛹仁喷出蚕丝,正中其背心。祁三七并不用爪甲切割,只蜷成一团,遽然滚落,于树下喊道:“你既然那么爱吐丝,来吧,我就站着让你吐。”两人傩境相当,祁三七并非托大,实是顾虑到药丹的效用。云蛹仁并不留手(嘴),漫天蚕丝似柳絮飘落,很快便将祁三七缠成一个茧。听哂笑道:“呵呵,我这叫以柔克刚!”笑声未落,祁三七趁这当口,从指尖弹出去一粒灰青色的丸,准确落到云蛹仁口中。云蛹仁“咯嘣”一声嚼进肚里,似后知后觉,又似幡然醒悟,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,少顷,才悠悠看清白色人茧上祁三七的脸,及那双凶巴巴的眼神。

云蛹仁翻将下来,给祁三七扒拉着蚕丝,讪然道:“对不起哈三七……”祁三七道:“没关系。我的这颗贴身收藏多时的‘大补丸’,味道可好?你也知道条件,这些天都没好好的洗澡。”云蛹仁登时干呕了一声,咋舌道:“哎呀,别说了。再说不给你解了,你就蹦回……”“去”字没出口,祁三七倏地将他撞开。云蛹仁还以为是一阵狂风把自己撞倒,在地上睨去,只见一头硕大的剑齿虎衔着祁三七狂奔去了。

“你回来!”云蛹仁翻起身,死命去追。那虎却倏地没入墨色榛莽,藏匿了踪迹。云蛹仁急得眼泪打转。

“你回来!祁三七。你说话呀!”云蛹仁辗辗转转,完全失去了那兽的踪影。万念俱灰时,忽听见“哟”的一声,云蛹仁倏地抬头,见祁三七沿蚕丝鹞子翻身似的落下,当即飞身来抱住。

祁三七迷迷瞪瞪地向树上救命恩人道谢。云蛹仁望去,那男人脸上遍着道陈年伤疤,一袭紧致黑衫将身形裹得纤细。无名道:“三七,你先把药吃了。”

“我已经……”祁三七尚未说完,口中已多了颗药丸。听道:“你身上伤口可能也会受瘴气影响,再服一颗更为保险。不过,这地方不可久留。你且说说,你和云蛹仁怎会在这?”

“你怎么?”云蛹仁还想问。祁三七摇摇头,舌头尝出这颗“甘甘”的药丸时,心中已有了答案;他起身作揖,将进山以来所有事都做了报告。云蛹仁当下并不发问。无名听完,摩挲着下巴说:“你们回去后,什么都可以说。就是不能说我出现过,一个字也不许提哦。连坤坤他们也不能说,明白么?”见两人点头,无名冁然一笑,眨了眨那贴着疤痕的眼睛,倏然去了。云蛹仁幻化出飞蛾之翅,携祁三七飞离谷底。便往回赶,途中,耐不住云蛹仁的追问,祁三七说出了他的猜想。云蛹仁听了后,也决定保密。

这边,琉璃倚在树上鸟瞰着那迅捷身影,有些不可思议:何时方磊竟也成了傩师?那只硕若山包的剑齿虎,怒目圆睁,低吼如雷,哈喇子从新断犬牙缺口淌出,搅闹空气腥臭无比。方磊丝毫不惧,炫技戏耍,不亦乐乎。无名悄然落到琉璃身边,嗤了一声,骤地施针,银针“橐橐”,剑齿虎应声倒下。方磊有些意兴阑珊,抬头见了无名面色,不敢多话。

无名携琉璃飘然落下树来。方磊挠挠头,说:“他们回去了?那两个是什么人?”无名不答反问:“你就没发现什么异状?”

“有啊。这的生物比其他地方大得多。”

无名踱步来,倏伸出手,说:“你满门心思都在她身上,我看早晚教老虎叼走。”说着运傩,隔空将剑齿虎背上银针取出。方磊瞥了瞥那只酣睡的大猫,咂咂嘴说:“我知道无兄的意思,你是想说这地方我们早上才来过对不对?”闻言,无名忽住了嘴,自径行。

三人一路无话,行了一会,方磊忽望见不远处一棵参天云杉隐隐发着蓝光。众人便至,琉璃一经走进蓝光范围,所有印记便随风弥散。方磊疑问道:“印记怎会在此?”“也许……”无名道:“是许家的长老发现了这印记,封印在此,好教我们无功而返。”

“许家长老?”欲问个真切,无名又卖起了关子,方磊心知他脾气,也少得问,转头看向琉璃,见得那眼波藏着遮不住的哀愁,一时也沉吟住。“现在你打算怎么办?”无名自顾自的,似笑非笑的说。方磊将眉儿一挑,说:“若我说咱现在踅回去,追上那两人,无兄应是不肯吧。”无名蹙额,踅身来道:“你想说什么?”

“无兄你若想说什么,自会告诉我们的。是吧。”无名嗤了嗤气,都无趣了,方磊忽咂嘬一声,又起话:“我还有个办法。”无名不接,方磊自嘀嘀咕咕念起听山咒,须臾便在手心凝出一个蓝色符咒。无名凝睇,道:“你该不会……”“没错,”方磊笑道:“我欲用领域傩术结合地母宗的听山咒,如此一来,我们说不定能很快找到新的目标。”

无名晓得方磊不放心他那英三哥,所谓“目标”即是那四血傩士吧;也不点破,既得到老爷子可能逗留于帝座山脉的线索,且从三七那也晓得了家族的行动,现下自己也绝不可能袖手旁观。便抱手道:“假若遇上不可知的敌人,又当如何?我提醒你一句,现下的帝座,可不止你三哥这一伙子势力。”方磊笑道:“无兄,我不傻,打不过咱还不能逃么?”转头又对琉璃说:“琉璃,若实在不行,我便送你回地母宗,待和无兄寻得人之后,再回来接你。”

“我不会给方公子和无先生添麻烦的。”

“没事,叫我方磊就好了。”

“好了没有!”

方磊在无名催促及琉璃注视下,凝神静气,运转体内神力同手中咒诀融合。须臾彩光潋滟,符咒高速旋转、涨大,直至将三人都笼罩其中。

“这就成了?”无名有些难置信,虽是同属性的融合傩术,亦非轻而易举之事。方磊露出一副神气活现的样子:这次傩术融合绝非心血来潮,是在原有静心咒的基础上,以体内般若神力辅助,才成功结合的构想。但见他单掌拍地,众人旋即缓缓没入地表,须臾不见。

远山日晚,孤鸟高飞。悠悠森罗一隅,少见的一块空地上,堆着火,火上架着铁木枝穿过的野味珍馐,毕剥油脂落下,烧烤的烟一簇比一簇香。便是地底,方磊亦不可避免的嗅到,甚至在展开傩力领域时,脑海隐隐能想象出那野味的形状。

“就是不知道味道怎么样。”方磊转头向他们问:“哎,你们两个饿不饿?”他们在改进的听山咒里面穿行了许久,期间虽出来摘了几颗野果充饥,到底不济事。无名说:“怎么,你有吃的?”方磊说:“你们没闻到么?”琉璃摇着头。方磊向无名借了剑,向上一搠,凿壁偷光般,地面更多信息渗透进官能。

“敢情,你是循着这味来的。”听得无名打趣,琉璃不觉莞尔。方磊还待说话,上面传来了人声,声音尚有些熟悉。——“……不知那雌雄双煞是何身份?难不成是同行?”另一人道:“同行?对了,那雌煞,我见过的。”又一人冷声道:“什么时候?”那人答道:“就是咱在镜花缘干那一票时,那天,雌煞当时也在场。我记得。没想到他一个傩师竟会道家的手段。不简单……”

地下三人听得这话,都心头一凛。方磊欲问,无名先开口道:“就你中毒那天。”方磊觑了琉璃一眼,喃喃道:“原来如此。我也想起来,李青那吊梢眼当时就混在宾客中。”地面上的三人,即是韩森北团伙,除李青外,尚有一人名沈雄,五短身材,寸头方脸,却没得眉毛。他三人仍被派出来巡查,“双煞”却非主要目标,现下各进山的势力愈发蠢蠢欲动了。今早英冠殿等已和韩浪周业等汇合。二人汇报外围驿馆之所破坏,皆因天市垣一人一剑。

见他忽无声了,无名问:“你有什么打算?”

“咱既然来了,便不能白来。”方磊已感知到周围除他们三个再无别人,莞尔道:“就来一个‘以彼之道还施彼身’。”无名颇有一种“深得我心”的快感,作势就要冲出去。见状,方磊忙来按住,道:“且慢,还累无兄照看琉璃,我去引开他们罢。你们乘机偷了他们的食物后,找地方藏起来。”

“那你怎么找到我们?”琉璃问。方磊用拇指刮刮鼻,说:“就用这个。”

《傩师》第二十一章 救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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