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傩师》第十九章 密谈

风吹草低,也带走最后一片花瓣。琉璃倚在这颗巨石上也许很久,也许只一会儿。人怔怔望着,及至捻下的花瓣都因风远去,惆怅依然。手心的符咒忽隐隐发光,蓦然回首,她看见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。

《傩师》第十九章 密谈

方磊缓缓向琉璃踱来,及至面对面站定。两人相觑无言。少时,琉璃喜道:“方公子,你怎会在这?”方磊嗫嗫嚅嚅,思寻着说:“我、我来寻人。恰巧遇见你了。”“公子可是刚从地母宗出来么?”循着琉璃的目光,见自己手上咒诀发出最后闪烁;待消退,方磊才抬头说:“这些天你还好么?”似受这言语情绪感染,琉璃转眄颌首,绛唇欲启时,先传来一声突兀的说话:“他是问你许松珀死了没!”

无名的突然现身教琉璃有些儿花容失色。方磊忙解释道:“不是、不是这样的,琉璃,别怕。他、这位是无兄,我的同伴。他虽然长得丑,心地还是很好的。听说你们遭遇埋伏,无兄便带着我来了。就是这样。”

无名恨恨的白了方磊一眼,抱手背身,不再理会二人。琉璃向方磊无名致谢,又扪着心口徐徐说:“自那日和松珀离开镜花缘,于途中确实遭遇到滋扰……”闻琉璃竟亲昵的直呼“松珀”之名,方磊心下一哀。无名却又踅转身来对他挤眉弄眼。琉璃顾盼着,关切道:“公子。你怎么了?”方磊道了声无事,让琉璃继续说。琉璃便将离开镜花缘,及如何来得地母宗的事都诉诸了。

约一个月前,当时匆忙离开镜花缘,回天市垣途中许家车队遭遇了侵扰,许家人严阵以待,终打退不速之客。后许松珀携琉璃继续赶路。某月夜,许松珀赏琴纵酒,因觑琉璃面有哀色;蓦地郁结于心,如遭酒呛,头皮发麻。终于悍然摔杯,厉声道:“你爱的是那个姓方的对么?”

琉璃倏从琴桌上站起,颔首沉吟道:“琉璃跟了公子,绝不敢有二心。”许松珀鼓着腮帮,踱来拉拽到她床上压着、便吻,琉璃始终侧过头,双手祈祷般抱着,说:“……公子,请再给琉璃一些心理准备。”许松珀攒眉吼:“连你也觉得我不行是么?”琉璃未便应,许松珀即来扯她衣衫。琉璃仍紧攥胸口,忽见他又高高举起手,便紧闭双眼,慢慢了松手,木然如尸,唯剩热泪洇湿云鬓;待睁开眼,许松珀已经离去房间多时。

琉璃知道他的隐疾,可自己为何这般抗拒?自己究竟是为谁守着处子?她在房间怔怔思忖许久,直至精移神骇——是窗外的对话似提及“方磊”,琉璃才踱来窗棂留心听着。

《傩师》第十九章 密谈

“吾名诡狼,尸陀林高级头陀也。”

“没想到你在我许家藏得这么深。今日却又为何曝露身份?”

“此乃是教主密令。现下正是怙主转生仪式的最关键阶段,所有人都必须即刻行动。”

“凭你也能使唤我。”

“非是你,乃是你整个许家。如你愿意就此将整个许家拱手相让的话。”

“你说什么!”

“别激动,许二公子。你可知你大哥许桉珀已着手安排人进山了。”

“进山?莫非是帝座山?”

“公子到底不是糊涂人。我便再告诉你一个消息,守护帝座山地脉的狴犴兽已被引开了。不止你们许家,西垣、东垣,乃至太微垣的道门也跃跃欲试。此举会是比封禅还要热闹的盛会,为的是庆祝怙主的转生!”言讫,诡狼化一阵烟去了。

车轿外,暮霭沉沉,不及她秋波半分忧郁。琉璃转眸来,许松珀假寐下。这些天,他们没有再说过话。车马橐橐,至帝座山外围,早有心腹等候,向许山许石确认了诡狼所言非虚,许松珀当即决定进内环和许家大部队汇合。

于途,好巧不巧撞见殷宝儿、殷贝儿这对活宝,初扮戴面人,二妮就看上了花魁。因见琉璃顾盼生辉、倾国倾城,这仙女一般的人物,就合该加入她们地母宗哩。许松珀原以为不过是劫道的绿林散修,毕竟在外围此等人绝不会少;于是搬出许家名号。讵料,戴面人不仅不退,更突施冷招将琉璃给劫去了。

宝儿贝儿挟持琉璃,是为请许松珀入瓮。缘何?只因前番许松珀为讨琉璃欢心,指使手下人于帝座山周近杀了许多灵宝(穿山甲),只为选一副契合的义甲。这穿山甲是地母宗的图腾之物,故也传出灵宝之说。

宝贝两转眼便奔飞了一二里地,刚跃上一颗巨杉树干,宝儿说:“累死我了。换我骑你了。”贝儿晃悠脑袋说:“再坚持一会嘛。”宝儿说:“不要。再骑下去,我长不高了啦。”贝儿嗔嗔地说:“你看清楚哦,是我抱着这个大姐姐哩。我还怕被压扁了呢。”宝儿忽无语住了。却是琉璃忽咭的一声笑出来,贝儿一惊脱了手,幸而宝儿也张出双手搂住了。

恐再闹笑话,宝贝给琉璃点了穴,又互换了位置,经此耽搁,许松珀已追赶上来。贝儿便迈腿儿跑,宝儿见得却是原地踏步,因说:“怎么不好好跑啦。”贝儿说“……好像下雨了耶。”这时,宝儿亦觉出了周遭寒意,凝睇去,见淡蓝色傩炁似水似绸缎来裹挟。

此乃许松珀傩术“海映天”。许松珀是少见的人神格,人神格分五行。譬若人之高低矮胖瘦,之良莠,之性情。故五行之属不同。许松珀主水,在“海映天”傩术生效范围内,整个空间会变得迟滞。以他目前傩境,这些“水”仍脱离不出傩炁范围,其实并无实质性伤害。何况两姊妹的傩境强于许松珀,只因有趣,止步住了。“这傩术挺有意思的嘛。”殷贝儿一面说,一面用脚踩了踩,蹚水一般。

许松珀攒眉聚炁,傩印现,傩纹生发;踏步演武,再施展“水中花”之术。但见炁流所氤氲之处,绽出百千朵蓝水晶花,若蒲公英翩然于林海浮沉。

“哇!好美的傩术。”宝儿很想去撷上一朵。倏尔,水晶花漫射林影,片片分裂如针,直向脑袋刺来,宝儿急欲避,贝儿却被傩术缠住,仓皇之下,只得及掸手一拂。下个瞬间,许松珀飞身来救下了琉璃。与此同时,许山许石等亦赶到了。众人二话不说,当即提兵来与戴面人相斗。

许松珀颤着指去探琉璃脉搏,见她微微发红的鹅颈一颤,翻开眼睑,滴溜溜的眸子直觑着自己。“公子……”“回去再说。”许松珀敛下脸来,扶她慢慢站定,转头去看战况:戴面人与许山等人相斗,虽称不上戏耍,却也甚为游刃有余;他身若无骨,曼舒曼展,总于紧要关头以诡谲体态闪避了所有攻击。

“你究竟是何人?”许松珀嗄声道。戴面人回以嘎嘎一笑。许山斡旋出个当口,道:“公子快走。”许松珀道:“你们不是他的对手!”许石道:“公子自去。我等能战便战,战不得再分散而逃。生死有命。”言讫,领衔攻去。许松珀朝戴面人恨恨敕了一眼,旋即横抱琉璃,夺路而逃。却逃往何处?他愁思着。

琉璃见得许松珀焦急容颜,自将玉粳牙在绛唇上抿出深深牙印,也轻轻贴着他胸膛。许松珀全力奔驰,忽感项背生风,大惊,恍如被飞天遁地的神鬼之物锁定,遽即翻下树,放下琉璃,从怀中取出暗器。俄顷,戴面人便至。许松珀一手护琉璃,一手掷出霹雳弹。但听得轰然一声巨响,方圆数十步涌出蓝烟幕团,将戴面人视线隔阻。许松珀趁机携琉璃奋跃上一颗巨木。待烟霾散尽,戴面人却匿了踪迹,许松珀心里鹘突,遍目搜寻。蓦然,耳边传来“嘎嘎”笑声,许松珀如遭电触,悚然昂首,戴面人竟倒悬于树冠,仅距咫尺一掌。许松珀惊得脚下踉跄,倒将下树。戴面人遽然来攫住双踝,却是双手化作两条巨蟒,将许松珀盘成独头茧,再扔下树。

许松珀晕死去,再醒来已被囚于地牢。“放开我,你们究竟是什么人?许家不会放过你们的!”许松珀嗄声高呼。喊声甫落,倏起壁灯,许松珀渐渐能分辨这个地牢,其壁竟漫射傩玉之光洁,同时也借这光望见了洞口方向,隐隐有人踱来。

人影婀娜,见一人是琉璃,另一人杏面桃腮,肤如凝脂,体纤而窈窕,貌美虽逊半丝,肤质则比琉璃白上一筹;身后跟着两女孩儿,豆蔻处子,粉雕玉琢,也似一对碧玉。许松珀甚奇,一时忘了处境。

宝儿贝儿傲娇的说她们立了大功,成功将帝座山“罪人”带回来了。她们二姐,即地母宗二宗主殷采桑听闻此事,旋即来审问许松珀。听得她们言语,许松珀已知事由,其心中之悔未必比惊更多。见殷采桑青黛微蹙,一旁,琉璃踱将上前,欠身道:“宗主,请您大人大量,原谅我们这一回。”殷采桑尚未发话。殷贝儿又插话道:“你不是很讨厌他么?”殷采桑缓缓平抻着手,对准了许松珀,许松珀感知到傩力波动,霎时冷汗沁出。琉璃扑跪在地;两姊妹也紧张地望着副宗主。

“咔啷啷”的脆响后,只见缠他身上的铁链圈圈掉落了。许松珀惊诧地望着,殷采桑只投来警告神色。琉璃来扶,许松珀望了望那二姊妹;忽将琉璃推开。冷声道:“你我两不相欠了。你爱去哪里便去哪里;你乐得喜欢谁就谁。与我再无瓜葛。”琉璃垂手怔怔。许松珀扣着自己手心,径自去了。

自此琉璃便留在地母宗,及至在方磊他们来之前不久才离开。无名来问:“你是想去找许松珀对么?你知道他的所在?”琉璃伸出手,现出手心的符文,说:“这是采桑姑娘留给我的指引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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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竹勿句admin 2025年8月4日 下午9:08

    旧稿。以后会再改动。先继续下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