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与或非》01 再遇初恋

G市不久前才举办完奥运会，熵增仍在继续，居民像礼花的星火般，予以这座城春节的温度，他想，如果可以不这么堵的话……魏斯理瞥了瞥中控，蓦的想起儿时掉在脚边的擦炮，甚至他还嗅到了火药味。
“嘟——”一道尖锐的喇叭响声给他拉了回来。魏斯理看着后视镜自言自语：“我干嘛不坐地铁去？像以前那样。”说着往右盘了盘方向，从最左边的车龙里开了出来。
“已为您重新规划路线，请在前方路口掉头……”魏斯理掐了恼人的播报，前面的路对他来说既熟悉又陌生，他静静地、只有食指敲打着红灯，一下两下、直到十下时绿灯亮起。
兜兜转转他开进了一个露天停车场，放眼看去，车停得满满当当。魏斯理叹了口气，打算离开时忽然听见“咔嚓”一声，他抻起脖子张望，前面停着的一排车，是正中间那辆发动了，这黑色轿车贴着旁边的车挪上了车道。
“哎，左转转大弯……
“难怪这么堵。”
黑车来了个车头对车头的交汇，魏斯理咂了咂嘴，倒车给足了旷量，黑车晃悠悠盘回原行车道开去了，正这时对面忽然杀出来一辆酒红色的SUV，魏斯理马上换回D挡，“不好……”一脚急刹后，两辆车总算没有发生碰撞。
“这叫什么事？”
魏斯理把车拉到P挡，靠在座上捋了捋肩胛上的安全带。“我要是先下车，会不会显得理亏？不，真男人就应该不动如山，可是，这家伙的车已经压了半个轮了，要是这么僵持着，还以为我才是抢车位的哩！”思索再三，魏斯理决定下车，他扣了几下驻车，又几个深呼吸之后拔下安全带，下车来找对方理论了。
见驾驶位的车窗玻璃缓缓降下，魏斯理停下脚步，倏而一个乌发黑眸的女子歪着头略略探出窗来，她的脸上隐约着微表情，或许是为自己的理亏报以歉色。魏斯理显然会错了意，他就像被百十只蜜蜂注射了费洛蒙一样，人一下子就紧在那里，那时而皱时而展的眉下，一双瞳孔放大的眼睛目不转睛地望着她，连喉结也不可控地颤动，“是你吗？”
听他这么说，女人发现男人有些面善，却是他的神情让自己有些紧张，她避开那份炙热的目光，用眼波去数停车位上的杂草。
“真的是你吗？田娜。”
“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？”
“田娜，真的是你，我是魏斯理啊，我们……”
“卫斯理？我好像听过这个名字。”
“我就知道不会忘记我的。”
“对不起，我、我和我老公可能看过那部片子，但我真的记不太清楚了。”
“你、结婚了？”
“那又怎样？”
“田娜……”
见魏斯理突然向车窗来，田娜防备起来，“你要干什么？”慌乱中田娜误踩了油门，车子压过魏斯理的脚面，紧接着“啪”一声撞上了魏斯理的车。
“田娜，”她很快从车里下来，“你没事吧？”田娜将拎着脚的魏斯理一挤，来打开了后座，有力且温柔地抱出来一个熟睡的幼儿。魏斯理能看见，橘黄色的阳光从她眼中折射出来，落在孩子身上织成了羽衣，魏斯理挪到一旁偷觑着那个独享温柔的她和她丈夫的孩子，孩子的小嘴嗫嚅着，像在吸吮着什么，像在回应着什么。
当田娜看向自己的时候，眼神里只有决绝。
“田娜，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？
“你不记得我也没有关系，我没有恶意，我真的没有恶意。
“如果可以，我、我可以先帮你把车停好，我……”她的眼神警告让魏斯理呼吸不畅，魏斯理侧着身道。田娜端量着魏斯理，不置可否地抱着孩子往后退，只听她淡淡说道：“抱歉，我把你的车撞了，还有你的脚。”
“没关系，你人、你孩子没事就好。
“我真的没关系，就当我全责好了，这是我的驾驶证、行驶证，还有身份证。现在你相信我了吧？”魏斯理把证件一一放在车子的后备箱上，田娜盯着他说道：“你先拿回去吧，车停好以后再说。”
“好的。谢谢。”
“谢我干什么？”
“谢谢你相信我。”
“你不要会错意了，我只是因为这里有摄像头。”
“这样啊。那我可以帮你停车吗？”
“钥匙就在车里。”
“好。”
她的车副驾上有几个歪歪斜斜的布偶手信，后座稳稳当当的安着安全座椅，魏斯理在后视镜里看见田娜像向日葵一样伫立着，任由他怅然迷失在黑夜里。热恋情侣的笑脸，恩爱夫妻的默契，从很久以前他就一直想象着，想象自己是迁徙的候鸟，只要有她在身旁，累了也不要紧，交由女主人来掌舵，两人一起去到很远很远的曾共同许愿的流星之地。但此刻，他能想象到的美好，男主角都不再是他了。
“好了吗？”
“嗯、马上就好。”
魏斯理把车停好后，拧下钥匙交还给了田娜。魏斯理就这么微笑着杵着。
“谢谢你。”
“没事。”
“我还有急事。”
“那我送你，不、不是，你……”
“你是想知道我记不得你是吗？”
“你还记得我吗？”
田娜似乎没听见，低头朝孩子抿笑。魏斯理咽咽口水，“哦，那、你忙你的去吧。路上小心点。”魏斯理没有回头，他闭着眼睛，竟是一副索寞的情状。好一会他睁开眼睛回身，田娜就站在他身后，魏斯理像孩子一样笑了，田娜低着眉眼递过来一张卡片，“卫先生，这是我的名片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