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傩面神格》第四章 岐黄九曜

第四章 岐黄九曜

镜花缘一大早便沸沸扬扬的，只因方磊寻不见了。面对英倩莲的责备，如意有苦说不出：我又不是他的挂件……。她心里对郡主这份偏袒有些不平，虽说方磊最近闹腾了些，指不定就是不领这份管束，和鸟儿一般早起，出门瞎逛罢；如意盘算着，待他回来非好好掐一顿才解气。

这时，小明子跌跌撞撞跑来禀报：“楼主，来、来人了……”英倩莲蘧然展眉，领着众人往大门去。却见门口停着一辆四驾的马车，车侧还有一匹高头大马，马上之人见着英倩莲，翻身下来行礼。这人正是万邦礼。英倩莲颔首思忖：前番二弟只是微服轻车，眼下来得莫不是……忽见方磊从车驾下来，一脸的讪讪然。她抿抿嘴，转头将一众闲人遣散，又唤如意带方磊回房。

少顷，车驾正主雍容华贵地行将出来，但见这弱冠男儿，剑眉星目，器宇轩昂，端的一表非俗。英倩莲与小弟相见了，见他已成长为堂堂男子汉，心下十分欢喜。相携上楼，姐弟两叙尽礼仪，又说了些家常，知晓父皇身体康健，英倩莲心中阴霾尽扫。

“大姐，你不问我怎么和方磊遇上的么？”

英倩莲含含笑，示意弟弟说下去。英冠殿说：“其实是万先生出城来接我时，在郊外和他遇上了。没想到，方磊竟也是个傩师。”英倩莲愕了愕。英冠殿于是让万邦礼进来解释。万邦礼便将早上和方磊在郊林交手的事说了。说来惭愧，当时甫一出手，他竟未能抓住方磊。由于那闪避动作过于笨拙，万邦礼并没意识到这番傩境的潜力，待认出方磊，才自明身份，同时还引见了三殿下。英冠殿听说是大姐收养的那个孩子（虽他也不过大上三四岁），于是邀请方磊同乘座驾。进城后，英冠殿遣散了原来的护卫队，只让万邦礼随行来了镜花缘。

见大姐神色凝重，英冠殿问：“姐，你怎么了么？”英倩莲勉勉笑，忽向万邦礼问：“他可有问你什么事？”万邦礼禀道：“方公子和臣说过那座坟的事。”

“你没提及他尸心咒的事吧。”

“这是自然。没有您的吩咐，臣绝不敢私自透露。”

“姐……”

“小弟，这些事你还是不要了解为好。”

英冠殿道：“姐，其实是大哥派我出去办事的。”在英倩莲注视下，英冠殿开始讲述自己的遭遇……。英倩莲这才晓得自己拜托大弟调查的事，全都由三弟代劳了。这些年她一直在打探单元子的消息，也尝差人到紫薇垣，但始终杳无音讯，一度绝望了。及至前番拍卖会，英倩莲意外得到了一些线索。常远谋不小心向她透露了一个叫尸陀林的组织。

“尸陀林？尸心咒？”英倩莲蓦然生出一个可怖的联想。

十年前某一日，师父昙观亲自传授了她无相乘的结界术。所谓结界即是由内心世界开辟出的一个与外界若即若离的无相法界。那座古刹便是昙观留下的，英倩莲后来仍只掌握进入结界的静心咒诀。回想第一次进入无相法界，当时看见一座宏伟如山的佛像，她知道这是玄谛宗师；受佛光感召，来得座莲下，见了许多坐禅的僧人。忽有一白衣僧人站起，回头注视，英倩莲永远忘不了那双眸，似悲怆，似空洞，又似寻常，唯能确信的，绚丽圣光或是永远照不进其中。光明越耀眼，黑暗便更加极致，从眼神滥觞，直至填满意识之海，裹挟着她去到另一个内景——一个白骨累累的尸林坟场。

英倩莲被吓得退出了无相法界，然后将一切告诉了师父。昙观沉吟道：“既在无相法界见得了怙主，这便是你命定之数。怙主即布施神，那不惜生命之地，称为尸陀林。”英倩莲不敢再问许多，拼命想要忘却那可怖的一幕，及至从常远谋口中听到尸陀林，方恍然大悟：单元子应是去调查封禅大典的刺杀事件。他之所以没有透露，相是碍于她的身份。其实英倩莲也是灭佛运动后，才与父皇产生隔阂。

“姐，你在想什么呢？”

“没什么。”英倩莲回过神来，道：“弟弟，你可有他的消息？”

“也只是猜测。他很有可能被囚禁在帝座山。”

晓得单元子还在人世，英倩莲眼睛一下子放光了，也质问什么人囚禁的他。

“据说是一个叫地母宗的组织。”英冠殿转头向万邦礼示意。万邦礼来道：“这地母宗和西垣关系匪浅，特别是许家。这次拍卖会上的拍品，便是地母宗提供的。”英倩莲沉吟道：“那地母宗缘何要囚禁他。”

“这个……目下尚且未有定论。”万邦礼又将消息来源一五一十说了。晓得是天市垣赖骰宝提供的情报，英倩莲也喜也忧，很想立即出发，不惜一切也要把单元子营救出来；然而情报出现的时机太暧昧了。这么些年，她托人访寻过无数次，始终没有蛛丝马迹，缘何在尸心咒又一次出现后，在方磊将要成人之际，突然间便有了单元子的确切消息？她感觉仿佛有个巨大漩涡在生成。

英冠殿知道大姐的心情，宽慰道：“姐，我看这事还需从长计议。我回宫和大哥商量，先派一支队伍过去探一探，你意下如何？”英倩莲颔颔首，收拾情绪，才想起来上茶水，于是唤了唤，听门外有人答应，开门来见是百合，因问：“那两小丫头呢？”百合回说她二人被如意叫去了。此时英冠殿出来向大姐告辞。英倩莲想弟弟离宫多时，自己也有些心不在焉，便不强留，送他出了楼。本心细如发的她也没能捕捉英冠殿在见着百合后，那转瞬即逝的异常神色。回到驾上，英冠殿揣着秘密，仍久久不能平静。

车马渐远，英倩莲回楼，踱来方磊房间，觑见如意和那两丫鬟成犄角之势，正审问着呢。自微微一笑，回房去了。她想，方磊一定会来找自己谈话的。

“说！偷偷摸摸干什么去了？”如意的语气像在训斥偷腥的猫。方磊撇撇嘴，自嘲自己总感觉矮她一头似的，也许是如意多少有英倩莲的影子吧。不过寻思这事一定不能和如意坦白：“万一变强的事情曝光，她不受控制地爱上自己怎么办？哎，如意什么都好，就是太凶咯！”如意见方磊眼球活动，嘴巴紧闭，想是要顽抗到底了，于是向姊妹两使了使眼色。这对双胞胎心领神会，四只小手就往方磊身上踅摸。方磊又痒又臊，绷不住只得投降，将自己惨遭肆号房住客掳走一事，真真切切地虚构出来，且还绘声绘色地说自己如何单骑走免，唬得这姊妹一愣一愣的。

“若是你们两个被掳，那就惨咯。想啊，一不会武功，二不会说话。真真是‘哑巴吃黄连，有苦说不出’。噢……”“你说书呢！”如意踱来掐了掐方磊，转头又向她两人说：“你两别教他骗了。他这个人最没正行了。”方磊委屈巴巴的说：“不信？咱现在去肆号房看看！那家伙可是连包裹都不敢回来拿。”三女相觑一眼，押着方磊来得肆号房前。刚驻足，便有人开门出来。

“方公子你好啊！”

“你……你、你怎么……”方磊惊得结巴了。刀疤男作揖说：“日迟迟而逢贵客。不知公子可否赏个薄面，一齐用膳如何？”方磊嗫嚅着回头，如意哼一声自去了。

方磊直指道：“你怎还敢回来！”“镜花缘乃远近驰名的酒楼。在下还想在英楼主这叨扰几日。”说着他睨了睨那两个丫鬟，说：“方公子，这两位姑娘可是你的贴身保镖么？”方磊不想再生枝蔓，转头向这姊妹耳语：“你们两权先回去。如意那边我回头再和她解释。放心，光天化日他不敢把我怎么样。”她们颔颔首，一步三回头地去了。

方磊思忖再三，带他去了二楼东南角的雅座。进了小雅房，刀疤男开首便自我介绍，言己姓无名名也。方磊嗤了一声，断然道：“你爱谁谁……”无名忽紧两步来，方磊摆出严阵以待的架势。

“我为之前的鲁莽行为向方公子道歉。”见他作揖行礼，方磊有些错愕。无名又说：“实不相瞒，我是为公子身上一物，才行跟踪之事。”方磊整了整领口，昂首踱步，问道：“什么东西？”

“公子手上那本《演神化相》，可否借来一窥。”

方磊停下脚步，面露诘问之色。无名继续直陈身份，方磊听了讷讷然，辞来与英倩莲商量。英倩莲一开始听方磊说昨晚溜出去，是去寻那座古刹，又生气又好笑。她可还没把咒诀传授给他。但听说得真切，英倩莲才意识到方磊的命运已经和那个事件紧紧绑缚在一起，越缠越紧了。方磊把内景里看到的，囫囵的说了一遍，见英姐没什么回应，便又把无名身份说了出来。

“如果他真是岐黄九曜社的人，那还不算灾难。”英倩莲似稍稍宽心。方磊还想问，英倩莲已催着来。到小雅间相见，无名作揖，英倩莲也颔颔首，彼此都短暂端量了一番。英倩莲问：“无先生说自己是岐黄九曜社的人。若能证明，那手札送你亦无妨。”方磊想插话，被英倩莲制止了。无名忖思少顷，从怀里踅摸出一颗丸子似的白色石头，道：“这是药石。祁家特制。”英倩莲点点头，问道：“无先生与祁家的祁祝由老先生是什么关系？”无名看了看方磊，欲言又止。英倩莲道：“实不相瞒，那本手札便是这位耆宿之作。他赠与一名叫单元子的男人，后又寄放在我这。”无名心下犁然，问：“可否与这位单元子先生一见。”

英倩莲神色蓦地一哀。“他不在这。”很快，她又道：“愚弟和无先生既已结了佛缘，往后若有迷惑之处，还望先生能为他指点迷津。”无名颔首作揖。英倩莲交代方磊“要向无名多多学习”，自去了。方磊愕了愕，也要跟去，无名叫住了：“你不想知道更多关于傩师的事么？”方磊果然变了态度。无名又道：“我还没吃饭。”说完转身回座。

不消两刻，荤菜素菜，满满当当安排了一桌。无名用筷刺起一根芥蓝，小口吃了起来。方磊见他这样，有些恶寒：这家伙该不会是什么龙阳人吧。

“……我还是不怎么信任你。”方磊忽然道。

无名吃完这根菜，用手帕揩揩嘴，悠悠的说：“你只要信她就好了。虽然你这家伙还挺招人烦的。不过呢，我也不白得你的好处。有什么想问，尽管说。你要能问倒我，说不定我就此‘悬崖勒马’。”

“那好，我问你，岐黄九曜社到底是个什么组织。”

“岐黄，乃岐伯、黄帝二医祖之姓氏。九曜则指天上九曜星宫，亦对应着人体九个穴道。这便是岐黄九曜社的由来。”无名不是很想他在这个问题上深究下去，便道：“这是一般入流傩师才有的常识。”方磊倒没觉得受了讥讽，反因他的话想起内景经历，犹豫是否问个详细：当时那九颗般若盘空，就是所谓九曜？

少时，方磊又问：“那个傩境还有神格，你晓得不？”无名点头道：“开面之人，若是傩面完满，即可塑造神格。故开面境，也称神格境。神格有人、器、兽三种，取决于缔结傩面的品类和品质。一般认为人神格为尊。至于神格境的傩师，提升顺序依序是化相、演神、封神、傩灾、开天。此为傩面七境。”

“这不是才六个境界么？”方磊掰着指头数了数。无名道：“《演神化相》里没有写么？‘凡与神缔，神格加面’。这句话的意思是说，和神缔约后，才能算开面，但也取决于傩面品质，未必一定就会有神格的加持。若是没有神格，一般称为神缔境。之所以忽略，是因为没有神格的傩师，只是躯壳，没有灵魂的。就是说不入流……”

“那你处于何等的傩境？”

“你问这个干什么？”

“这难道是傩师界的忌讳么？”无名不言语，又起箸夹菜进食了。“我其实没有别的心思。”方磊眼睛一转，道：“只是无兄知识渊博、见多识广、修为卓绝，您是我前行的目标，我想向您学习。”无名揩揩嘴，道：“你少来恭维。常言道：名师出高徒。但这话不适用于傩师。简言之，傩境进展的快慢，取决于个人天赋，即傩力的等级。傩力也有九个等级。满级傩力者，进步自然会比傩力不足之人更快。这是强求不得的。”

“哦，竟还这般深奥。可有什么实验方法？”

“就是用药石……”无名突然转了话头，说：“你就不用试了。”方磊摸着下巴道：“居然被你看出来了，我就是那个万中无一的天才。”说着兀自比划着点穴手法。无名啧了一声，从怀中拿出那颗药石，方磊旋即伸手来攫，却抓了个空。无名哂笑道：“要是打击了信心，可于心境不利哦。不过，知道自己几斤几两，也未尝不是件好事。”言讫还是摊开了手心。方磊面色凝重地掇起这颗药石，忽放在鼻尖嗅了嗅。

“你……你干什么？”无名不耐烦催促：“你只需注入傩力就行了。”

方磊收下玩心，阖目运傩，傩力流转于九穴，赋予官能更敏锐的感知，周遭一切繁杂却渐行渐远。见方磊眉心渐生金芒，灯豆一般摇曳，无名蓦地想起那天晚上感应到的波动，惊讶之际，那灵台之光倏忽变得耀眼夺目，像一种未尝现世的古老傩术。一刹一念，无名便坠入了一个无际无边的内景，鹘突不息，恐惧油然而生：不得以试抗衡，傩力却不聚反散，短短几息便肉眼可见的流失弥散，飘飘袅袅竟被空中金日悉数吸收了去。无名睨去，天上金日竟只是那傩面的灵台之晖，心中震撼，溢于言表。

方磊见无名灵魂出窍一般，忙收却傩力，俯身过来摇了摇。无名恍惚回神，发出一声打嗝般的呢喃。方磊问：“无兄，你怎么了？”无名捻走方磊搭在肩上的手，心下仍有余悸：“那片内景便是无相乘的秘术么？竟然这般的玄妙。这个家伙……”方磊兀自抻着手，摊开手心说：“你快看看我到底什么水平。”无名投以诘问神色。方磊又说：“药石就在我的手心上呢。”无名垂眸，见上面空空如也，蹙了蹙眉，试来攫，指尖果触碰到药石，且触感很是诡异。他忙抽回手，依稀见印着白色指纹的药石，很快又渐渐变得透明，直至肉眼不可辨。方磊喜道：“我果然是那万中无一的天才！”无名回以一个哂笑，说：“不。虽有些古怪，但只能说一般般啦。”方磊摆出一副不是很信的表情。

“你的实力我大抵了解了。这颗药石就送你了。现在别打搅我吃饭。”无名说完又专心致志地吃了起来。方磊盘了一会，收下药石起身辞去。无名忙揩嘴，叫住了他。方磊原有些不耐烦，但听无名要和自己“约架”，倒有些蠢蠢欲动；于是来征求英倩莲的意见，她竟同意了。

单元子还活着的消息，像萤火虫一样掠过她本已平静如水的心。——眼前一泓清水，一人望水池，一人觑她面。女子栖胸膛，男子背倚树。树梢之上，月盈盈，耳有虫鸣声、呼吸声、心跳声。原以为单元子只是一个意外闯入自己平静世界的过客，原以为自己从此一辈子面对青灯古佛，了却一生。但现在英倩莲确定，单元子就是自己命定的羁绊，未了的尘缘。在他横亘在花轿前，大闹宫闱，于重重包围之中救走自己时，英倩莲就笃定了的。

方磊不晓得英姐为什么就那么放心。英倩莲仍有些魂不守舍，方磊虽有些在意，却也怕她变了主意，于是赶紧回房，猫到下午。两人相约于郊外切磋。此时清风拂山冈，旧叶飘，百木飒爽，面前这片空地犹如专场擂台，无名看是早寻觅好了。方磊跃跃欲试，早也想知道自己有多大器量，多大才能！也许还念想着琉璃，也许想直面过去，自体内傩面觉醒，他隐隐能预感到，太平日子不会持续太久了，命定的劫数随着推移已越来越具象。

无名率先用傩力将他锁定，方磊燃起了从未有过的好胜心。无名其实技痒难耐，托方磊的福，意外吸收那些傩玉后，自身境界竟已突破到化相境巅峰，距跨入演神境也只差一步之遥。为报答这“佛缘”，无名不仅把珍贵的药石送了出去，还打算提点方磊，使他以后在傩师道路上能有所作为。

于是无名提剑带鞘向方磊刺来。方磊能觉出无名傩力中并无杀意，心中轻松，动作也敏锐，本能反应般轻易闪避了绵密的突刺。一呼一吸间，无名已接连刺了十数剑，剑行如针灸，瞄准的是方磊的穴位，只需剑鞘尖端稍加擦碰，傩力足可以打进身体，封锁穴道。为的是让方磊切身体会每个穴位与傩力的对应关系。但这计划一开始就不顺利，因为竟无一剑命中。

无名再涨傩力，霎时风刀割面，方磊跃出傩力战圈，方站定，耳蜗生风，一物飞旋向面门，堪堪抓住，身体在空中舞了一圈才卸下力道。再抬首，寒芒闪烁，剑如仙女散花落下来，攻击笼罩，方磊避无可避，遂用剑鞘一一格挡，且战且退。“无兄剑法虽平平，人却素为雅达，赠我剑鞘以御身。”方磊对这“切磋”的公平性很是不满。无名不依不饶，不断强化傩力。方磊亦提起傩力，两两相峙。

随着炁流迸发碰撞，傩力具象化了，方磊隐隐有金光覆体。无名手中长剑骤然聚光，须臾星芒四射，随之挥舞，凡铁忽如绸缎般神奇莫测。方磊着实吃惊不小，面前这段七色彩练，似有种“温馨”魔力，教人忍不住想要去接近。见方磊居然迎着剑光而来，无名甚是惊诧。虽未尽全力，也无搏杀之意，然而方磊能接连躲避他的攻击，不得不承认，心中也已把他当成对手。谁知战意正酣，方磊竟迎剑光而来。

“不要命了。笨蛋。别碰它。”无名嗄声唤。千钧一发之际，无名在空中猛地一个腾挪，堪堪将幻化的七彩练舞在别处。这一击傩力沉雄，荡起寰域多许尘。无名收却傩力，箭般跳入烟尘中。